顧蓉的想法是,要麼溫弦死,要麼戰幕死。
他們兩個總要死一個才算破局。
此時此刻,蕭桓宇再也沒了對戰幕的師徒之情。
幫他的戰幕是他老師,毀他的戰幕則是敵人,“兒臣覺得,這兩個都難殺。
”
“再難也要殺一個!
”顧蓉踩着戾氣的步子走到桌邊,美眸沉陰,思來想去覺得溫弦難殺。
剛剛來禀報的人說的清楚,幾十黑衣人沖去天牢都沒能把人殺了,說是除了蕭臣突然出現,還有一個高手,且不論那高手是何人,總之不是自己人。
“殺戰幕。
”蕭桓宇猶豫不決時,顧蓉替他定了主意。
蕭桓宇把心一橫,“殺戰幕可行,隻是難動手。
”
顧蓉也知道難,可也不難,“大理寺又不是什麼銅牆鐵壁,母後早在裡面安插進眼線,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
蕭桓宇微怔,“母後的眼線是……”
“雖不是什麼重要職位,可若想接近那間廂房,倒是容易。
”顧蓉冷笑,“戰幕那邊的事,交給母後。
”
蕭桓宇拱手,“那溫弦……”
“你找人遞話給溫弦,隻要她守口如瓶,他朝你稱帝,允她貴妃之位,且我大周跟于阗,永世交好。
”顧蓉知道溫弦出身,“再幫她坐穩了于阗長公主的位置。
”
“是。
”
唯今之計,隻能如此……
東市青吟街,靖水樓。
蕭冥河難得心情不錯,于窗前煮起霧山小隐。
此霧山小隐妙在沸水入杯之後,熱氣不會立時散開,猶如湧動翻滾的白霧聚在杯沿,混沌迷蒙,隐隐現現。
霧盡方飲。
“難得的好茶,六皇子怎麼舍得?
”屏風後面,苗四郎瞧着缭繞在自己虎口處的輕薄霧氣,淡然抿唇。
自從不再負責戰幕死活,他整個人都輕松多了。
“一經去了護國寺,溫禦應該是聽說忘憂大師的厲害,也跟去了,你覺得,一經和戰幕,溫禦會選擇哪一個?
”蕭冥河饒有興緻端起茶杯,霧氣散盡,淡淡茶香撲面而至,沁人心脾。
苗四郎飲茶,落杯,“難說。
”
“不管選誰,他都走不出來。
”讓蕭冥河開心的事何止這一條,“沒想到老皇叔手底下竟然有那樣的高手,出乎意料。
”
“你真想殺溫弦?
”
“真不想殺,吓唬她呢。
”蕭冥河端着手裡的茶,霧盡之後,杯中茶水清可見底。
苗四郎好奇,“不殺你派那麼多人過去送死?
”
“是啊,刺激一下溫弦,叫她知道有人要殺她,那個人……是太子。
”蕭冥河輕淺抿唇,“到底是尊守義的棋子,死不死可由不得我說了算。
”
屏風後面,苗四郎反應一陣,“挑撥離間,好叫溫弦出賣蕭桓宇。
”
“所以你瞧瞧,一個戰幕,既然能叫太子府分崩離析,又能讓溫禦陷入迷茫,從而削弱蕭臣的勢力。
”
“說起戰幕,他……”苗四郎覺得自己多嘴了,趕緊喝茶堵上。
蕭冥河瞧了眼窗外剛剛走過去的賈萬金,“戰幕生死,攥在一經……或者是溫禦手裡,終于不用咱們操心了。
”
“那真就太好了。
”
苗四郎狠狠的松了口氣,“不過說起來,你這麼做,豈不是将忘憂大師推出去了麼?
”
“有解藥的人就一定是兇手嗎?
”蕭冥河不以為然。
苗四郎覺得蕭冥河說的不無道理,“接下來……”
“這場戲尚未落幕。
”
苗四郎深以為然,這場戲最精彩的部分,才剛剛開始……
護國寺,周帝因為李世安帶來的消息,正在後悔。
他很後悔自己一時大度,竟然叫忘憂去探望戰幕,如今戰幕從奄奄一息到昏迷不醒,這說明戰幕可能不會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
”周帝盤膝坐在禅房的矮炕上,龍目深幽。
李世安弓身在那裡不敢多言,問問你自己。
事實上周帝原也沒有那樣的心思,可聽忘憂講經的時候腦子忽的一熱,就說出了讓忘憂去給戰幕誦經祈福的話。
當時的想法隻是向文武百官乃至整個大周朝的百姓展示他的仁義,不想弄巧成拙。
“你說,忘憂大師是因為朕的旨意才去給戰幕誦經,還是他本心就是想去?
”周帝生性多疑,于是暗搓搓的想到了陰謀。
李世安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老奴隻知忘憂大師住在護國寺的真正原因是想與一經論禅。
”
周帝目色更深,“所以他自己也想去……”
李世安,“……”
“朕記得你說過,但凡與忘憂大師論禅的僧人,下場都很凄慘?
”周帝又問。
“确是如此。
”李世安恭敬回道。
周帝點了點頭,“戰幕雖是個遺憾,可一經倒是叫朕頗為期待。
”
李世安看着眼前善變的周帝,嗤之以鼻。
一面念佛誦經,想做一位仁德慈愛的帝王,一面又盼着這個死那個死,着實的心口不一。
這般作派一點兒都不像先帝。
蕭魂那個人呐,既護短又有雷霆手段!
他在乎的人,對錯都是對!
哪怕溫禦違背君令,他也寵着溺着,從來沒朝其身上拍過一下闆子,反倒是自己,隻做錯了一件事便不配呆在他身邊了,看着都嫌煩。
想必尊守義也是得了蕭魂的懲罰呵!
蕭魂,你若在天有靈,可後悔?
我一定會叫你後悔……
皇城,天牢。
溫宛與蘇玄璟的馬車幾乎同時停住,她才下馬車便見蘇玄璟迎過來,後面跟着司南卿。
“溫弦沒事,别擔心。
”蘇玄璟知溫宛來的目的。
溫宛雖然知曉,可也得親眼看到才算放心,三人皆入天牢,徑直走向刑室。
刑室才被收拾好,屋頂暫用竹竿跟茅草堵好禦寒。
蕭彥跟柏驕驚魂未定,見溫宛他們進來當即離開,出去緩緩。
刑室裡,溫弦臉色煞白。
剛剛經曆一場生死,她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此刻見到溫宛,所有恐懼化作滔天怒恨,“溫宛!
你現在滿意了!
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
“你變成什麼樣了?
”溫宛确定溫弦沒有受傷,這才放心。
“放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