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宛覺得溫弦的要求過于天真。
“隻要你說出是誰給戰幕下毒,我自然會放了你。
”溫宛随即補充,“且看在你将功補過的份兒上,向蘇大人求情,免你罪行。
”
“從我房間裡搜出來的東西就是我的麼!
”溫弦肩頭傷口還疼,整夜沒睡,人愈發憔悴狼狽。
“溫弦,你猜是誰想你死?
”這個問題溫宛也想了一路,事實上她也不是很确定,但并不妨礙她想讓溫弦相信,動手的人,是蕭桓宇。
溫宛皺眉,“不是你,自然就是寒棋!
”
哈!
溫宛都快被溫弦的笨給驚到了,“寒棋跟我是一夥的,我不希望你死,她怎麼會朝你下手?
”
“她怕我搶她長公主的位置!
那個賤人!
”
啪—
溫宛真的很讨厭溫弦這張嘴!
“眼界放開一些。
”
溫宛勸她,“想想當下的案子,你死于誰有利?
”
蘇玄璟站在溫宛身後,一字未語。
而他身後的司南卿卻在這時彎下腰。
見溫弦眼睛瞄過去,溫宛跟蘇玄璟幾乎同時轉身看向司南卿。
“怎麼了?
”司南卿起身時一臉茫然看向二人,“鞋子上有髒東西,我撣了一下……有什麼問題?
”
溫宛扭回頭,重新看向溫弦,“你的處境并不樂觀。
”
這一次溫弦沒有反駁,整個人顯得惶惶不安。
剛剛她看到了,司南卿從地上撿起一塊碧玺碎片,碧玺的顔色她認得,是太子身邊侍衛腰牌上的飾物。
所以,是太子殺她?
想到此處,溫弦恍然。
蕭桓宇這是怕自己供出他,所以找了殺手過來。
又是背叛!
溫弦心底陡然升出恨意,上一世被蘇玄璟殺,這一世又要被蕭桓宇滅口?
怎麼倒黴的事隻可她一個人來!
“溫弦?
”看出刑架上那人神色異常,溫宛輕喚。
“蘇玄璟!
”溫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憤怒裡,突然扯拽鎖鍊欲撲向蘇玄璟,吃人一般。
溫宛愣住,茫然扭回頭看向身後的蘇玄璟,司南卿也覺得奇怪,溫弦到底看到自己‘撿’的那塊碎片沒有?
說起來,司南卿覺得自己難做人了。
來之前,他收到蕭桓宇口信,叫他随蘇玄璟入天牢,想辦法告訴溫弦,隻要溫弦守口如瓶,可保她為皇貴妃,且承諾于阗與大周永世交好,助她坐穩長公主之位。
不想他在去找蘇玄璟的路上,又接到來自蕭冥河的口信,叫他暗示溫弦,殺手是太子派去的。
哪怕司南卿投誠蕭冥河,也很想依着蕭冥河的意思示意溫弦,可問題是萬一溫弦把他的暗示說給蕭桓宇,他豈不是暴露了!
于是這一路,司南卿絞盡腦汁想了一個主意。
以一塊碎玉為引,溫弦想什麼就是什麼罷!
隻是此刻,他不明白溫弦朝蘇玄璟發什麼瘋。
蘇玄璟作為當事人,也很茫然。
他微挑眉峰,想知道溫弦接下來會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
”溫弦痛苦委屈至極,前世今生她也活的很辛苦,明明她才是長公主,該在父皇母後庇佑下如一隻驕傲的鳳凰那樣長大,可她兩世皆寄人籬下!
上一世她靠自己努力拼命依附到蘇玄璟身邊,眼見着禦南侯府滿門被誅,溫宛無比痛苦趴在地上絕望如厮。
她以為自己要成功了,結果她竟然死在蘇玄璟劍下,死在溫宛前頭!
這一世她輾轉入太子府,坐到畫堂第三把交椅的位置,自問沒有半點對不起蕭桓宇,竟也是被人滅口的結局!
“蘇玄璟你知不知道,你大錯特錯!
你們大錯特錯!
”溫弦不顧肩頭疼痛,眼淚飙湧,“你們根本就不懂,本公主才是天命所歸!
”
溫弦突然性情大變,在那裡歇斯底裡嚎叫,溫宛跟司南卿皆看向蘇玄璟。
蘇玄璟則是無語,略顯尴尬道,“蘇某發誓,昨晚的事于我沒有半點關系。
”
“可她說是你想殺她。
”溫宛不這樣以為。
司南卿則覺得溫弦腦子可能斷弦了……
遠在數十裡之外,護國寺。
溫禦為了追趕一經,特意從大理寺選了一匹最快的馬,一路迎風馳騁,終于在桑山山腳追到一經。
視線裡,一經身着白色僧袍,胸前懸着砗磲玉粒穿成的念珠,座下一匹通體雪白的汗血寶馬。
這是大理寺最珍貴的一匹馬,珍珠般白亮,無論看多少次都覺驚豔,流光溢彩。
隻是這樣的一匹馬,在一經身下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此刻一經揪住缰繩,疑惑看向溫禦。
“我早就告訴過你,這一匹中看不中用!
”溫禦拽着缰繩放慢速度,座下棗紅的寶馬踢踏前行。
這馬倒是精壯,就是鬃毛長的雜亂不齊,被缰繩拽緊時揚的那兩下脖子與溫禦出奇的相像。
“溫侯為何會在這裡?
”一經不解。
溫禦收緊缰繩,那馬停下來。
他想了片刻,“本侯聽聞那忘憂是個厲害角色,據說與他論禅的和尚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我隻怕……要麼我們再尋他法。
”
一經還以為是什麼事,淡然抿唇,“忘憂是什麼樣的人貧僧知道。
”
見一經駕馬朝山路走,溫禦直接跟上去。
一紅一黑兩匹汗血寶馬上,兩位經年之交并行。
溫禦詫異,“你知道?
”
“魏王殿下與貧僧說過,就算殿下不說,貧僧早些年也聽過這個人的法号。
”一經拉着缰繩,“如溫侯所言,凡與之論禅者,皆受心魔所惑,難以自持,最終凄慘離世。
”
“你既然知道,那咱們……”
“如何?
”
一經勒緊缰繩,停下來看向溫禦,“回去?
”
不等溫禦開口,一經雙腿稍稍用力,白馬前行,“貧僧初時不與他論禅并非怕他,隻覺得沒有意義,論什麼禅,我又不是很懂。
”
“你過謙了。
”溫禦從不在人前,哪怕當着一經的面,他也不會誇一經是個好和尚,但他心裡清楚,一經是難得的高僧。
佛在心裡,不在廟裡,不在世人眼裡。
一經的灑脫,他的信念跟執着,從來沒有改變。
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