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強人夜襲
說起來,孫直和鼠三午間在人前徹底鬧掰了。
鼠三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回了家,回家後就在老爹老娘和姐姐面前告狀。
後頭孫直提前放了一衆苦力離開,趕在黃昏之前回到了家。
這事兒就是鼠三挑的頭,是他不對在先,孫直卻先跪在二老跟前認了錯,服了軟,看二老和妻子态度松動了,他這才把實情娓娓道來。
舒家人也不是傻的,對他們二人的性情多有了解,聽完哪兒能不明白一切是鼠三咎由自取?
還有一遭,二老的棺材本都交給孫直弄那苦力行會了,現下總不能因為這麼一樁事,就徹底和孫直鬧翻!
前頭那些已經給出去的銀錢豈不是打水漂了?
而且如孫直所說,隻要他這行會的會長位置穩當,将來總有鼠三得好處的那一日!
是以盡管二老都偏疼小兒子,但終歸還是沒真的鬧開來,隻輪流責備了孫直幾句,說他就算想在人前大義滅親,也不能放任其餘苦力把鼠三打成這樣雲雲。
孫直一一受了,沒為自己分辯一句。
眼看着這樁事就要輕飄飄揭過,鼠三哪裡服氣?
當下就要摔門而去。
孫直攔着沒讓他走,好聲好氣地跟他賠了不是,還說自己已經在吉祥酒樓置辦了一桌席面,當做和頭酒,特地跟他賠罪道歉的!
那鼠三少時在家靠父母,後來就一直靠着孫直這姐夫。
豐州城雖是他老家,多年不曾回來了,現下要是出走,他都不知道能去哪兒!
權衡了一番之後,鼠三半推半就,順着孫直遞來的台階應下了。
舒家父母和鼠三他大姐都知道鼠三這人好面子,便也不跟着去,讓孫直和他單獨出了門。
吉祥酒樓的菜不便宜,随便一道菜都要一二兩銀子起步。
孫直置的那席面上菜不多,卻也要十幾兩銀子了。
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肴下肚,再來一壇子好酒,從酒樓出來的時候,鼠三臉上雖然仍有幾分不情願,心裡其實已經沒存多少氣了。
看到孫直接連不斷地往身後瞧,鼠三大着舌頭問說:“姐夫這是看啥呢?
”
孫直同樣滿身酒氣,但比鼠三清醒許多,當下就壓低聲音問:“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好像被人跟上了?
”
鼠三大喇喇回頭一瞧。
城内宵禁結束的晚,漆黑的夜色中,街上确實還有不少人,但或者各自有同伴,或是行色匆匆,哪裡來的什麼尾随的歹人?
他噴着酒氣道:“姐夫這是老毛病又犯了!
”
孫直當了幾年的捕頭,前頭又在别人手裡斷過一條腿,好險才撿回一條命來。
他遠比常人敏銳,很多時候就顯得疑神疑鬼的。
孫直正色道:“不是,我這次是真覺得不對勁。
”
鼠三仍然不信,拉上他道:“沒多久就是宵禁了,爹娘和大姐該等急了,姐夫快别鬧了,跟我回家去。
”
孫直被他拉着往巷道裡的小路上去。
照理說,這種情況,他已經出聲提醒了,鼠三這小舅子卻說啥都不信,孫直自該撇開這拎不清的酒蒙子。
他自己一個,多得是法子應對這種情況。
無奈白日裡才發生那樣的事兒,
現下他真要把鼠三撇下,而他又出個好歹,家裡是真的要鬧開了。
孫直隻希望是自己的感覺出錯了,又想着他在豐州城這地界一直本本分分的,再不是從前一隻腳踏入官場的捕頭,至多招惹上地痞流氓之類的。
他雖斷了一條腿,但積年的武藝不是白練的。
等到賊人現身,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這麼想着,孫直便聽之任之,跟着鼠三進了那四下無人的巷道。
然而才走到一半,就聽到一聲破空聲驟然響起!
在孫直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手裡的燈籠就熄滅了。
與此同時,一道粗啞陌生的男聲在二人身後響起,“孫直和舒家老三,是也不是?
”
孫直并不作答,眯着眼睛适應漆黑的環境,同時循着聲音判斷着對方的位置。
偏那鼠三被吓得酒醒了一半,一邊躲到了孫直身後,一邊抓着他的袖子,口齒不清地急忙喊道:““姐姐姐姐……姐夫!
姐夫救我!
”
這蠢貨!
這一聲不止坐實了二人的身份,更暴露了二人的位置。
聽到有拳風響動,孫直臉色大變,甩開鼠三,連忙應對。
然而來人的武藝卻遠非他想的地痞流氓之流,甚至比先前打斷他腿的強人還要高超!
不過兩三招,孫直跟對方對了一拳,隻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銅牆鐵壁之上,一條手臂軟軟的垂下,他敗下陣來,連忙告饒道:“不知我們哪裡惹了好漢不悅?
我願奉上百兩銀錢,還請好漢高擡貴手!
”
一般這種強人都是拿人錢财,與人消災。
既是奔着錢财來的,那自然有商量轉圜的餘地。
然而孫直這話說完,對方卻既不應聲,更不停手,直往他臉上又來了一記重拳!
孫直悶哼一聲,含了一嘴的血沫子,肚子上又迎來一拳,後頭腥甜上湧,當下就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好在,那強人看他沒了還手的能力,也并不要他的性命,并不再對他出招,而是一把從他身邊拉起吓得三魂不見七魄的鼠三。
半晌過後,巷道裡響起鼠三殺豬般的痛叫聲,“哎喲!
我的腿!
救命啊!
”
一股騷臭味道傳來,又驚又痛的鼠三尿了褲子,跟個破口袋似的被扔回孫直旁邊。
“姐夫你可害死我了!
我的腿啊,我可不想當你這樣的瘸子!
救命啊,快來人啊!
”
那斷腿一直是孫直的一樁心病,身邊人都知道這個,即便是鼠三也不敢多提的。
現下讓他大辣辣嚷出來,孫直臉黑如鍋底,偏在這個檔口,大敵當前,他也顧不上同鼠三翻臉,撿起前頭的話茬接着告饒,“我是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好漢?
還請好漢明示……”
就在孫直忙不疊說好話和鼠三疼得滿地打滾的時候,巷道裡恢複了平靜。
仿若從未有第三個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