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48節
姜婳一怔,卻又覺得尋常。
她望了望窗外,這是白日。
若非尋常,他從不白日宣-淫。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姜婳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手慌忙從謝欲晚手中拿出來,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甚至還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謝欲晚,你房間沒有冰。
”
謝欲晚房間的确沒有。
但是處處都是樹蔭擋着,其實也不算熱。
姜婳胡說着,然後說來了一盆冰,姜婳望着白花花的冰,心中的熱卻更盛了。
一種淡淡地被看穿的感覺從青年淡漠的眼神中透露出來,她望着望着,又有些‘不愉快’了。
他好平靜哦!
姜婳望着對面的青年,他正認真地看着她答的冊子。
少女無聊地移開眼神,她沒發現,在她移開眼神的瞬間,青年的手指軟了一下。
謝欲晚望着少女的字迹,她用的是他教給她的筆觸。
這方冊子很重要,他應該再認真看看,但是......有些看不下去。
青年垂着眸,卻不似姜婳心一般發熱,如若一定要形容,也是泛冷。
他不知。
不知有一日她知曉了一切,該如何看待這些日的一切。
他不敢——
不敢再越界分毫。
這隻是一場拙劣的謊,是少女太過善良,所以他一直未曾被揭穿。
但他要瞞她一輩子嗎?
謝欲晚望着對面的少女,捏緊了手上的玉扳指。
姜婳正望着窗邊的蟬,她其實看不見蟬,隻能看見一片又一片的樹葉,但是她知道,蟬就藏在樹葉下。
屋内本就不算熱,又有了一盆冰,按照尋常來說,人應該都不會熱的。
但是姜婳沒有。
她聽着蟬鳴,之前的心平氣靜沒有了,她在想他為什麼沒有吻她。
她心跳加速了,他為什麼能夠如此平靜。
這不公平!
少女輕輕咬着唇,心中莫名有些不甘心。
她回身望向身前的人,發現他還在看那方冊子。
她沒有冊子好看嗎?
姜婳撐着手,靜靜地看着對面的青年。
她本來想同他說姜家的事情,但是今日這一出,她現在莫名其妙不想說了。
雖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是姜婳已經開始放任這種奇怪了。
謝欲晚望着冊子,想到冊子對應的事情,心倒是慢慢冷了下來。
他望向一處,少女答完了題,還補了一句話。
那一處邊角,少女隽秀的字迹寫着:“謝欲晚以後不能當大騙子。
”
......這不是她喜歡說的話,謝欲晚第一次覺得自己那日不該給少女那些話本。
可——
謝欲晚淡然垂下眸。
他好像就是一個騙子。
姜婳望着謝欲晚,見他無比認真地看着手下的冊子,且看着看着,身上的氣壓還低了下來。
姜婳一怔,想着自己哪一題是不是答錯了太多。
可想了數次,她還是覺得書中就有隻需要變通一下的東西,她不會錯太多。
少女咬着唇,心中更是剩了些憤懑。
見他許久都未望自己一次,又想到這幾日青年早出晚歸,姜婳手輕輕掐了掐桌子。
青年有所察覺,溫聲道:“怎麼了?
”
姜婳搖了搖頭:“沒有。
”
少女的聲音明顯不是‘沒有’的意思。
姜婳其實也不是不想說,她隻是不知道心中這種想法她能如何說,一邊看着青年的平靜模樣,她一邊心中更堆了些奇怪心思。
直到青年長發垂到她手邊——
她的手無意間碰到,發現長發末梢還有些濕潤,适才給她開門的時候,青年應該剛擦幹頭發穿好衣服。
青年依舊是一身雪衣,裡面有淡淡的紗布的痕迹。
見她不說話,青年蹲下來,一雙鳳眸望着她:“小婳,怎麼了?
”
青年蹲下來,姜婳坐在椅子上,兩個人卻是平視。
其實距離已經有些近了。
明明擁抱比這更近,但是姜婳卻覺得這比擁抱要讓人緊張。
她含着些委屈地望向面前的青年。
其實也不是委屈,就是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緒,隻知道自己似乎也不大能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青年眼眸微怔的那一瞬,她在青年眸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她輕聲吻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青年怔了一下,兩相對視之間,他看見對面的少女輕輕閉上了眼。
像是他夜間推開窗望見的無數的梨花,在風吹過來的那一刹那,簌簌地落下。
雪白的身軀恍若冬日的薄雪,一片,又一片。
其中一片曾經輕吻他的臉頰、脖頸,最後落在他的手間。
蟬聲鳴叫之間,他輕聲開口:“姜婳。
”
這個吻就這般止住。
少女擡起眸,怔怔地望向他。
他心中那片雪,在這一瞬,恍若那片在冬日間被凍了七日的湖。
青年垂下了眸,起身将人摟在了懷中。
少女的臉安靜地俯在他腰間,他逃避了她眸中的神色。
他不知他在做什麼,他彎下腰,整個人将少女‘禁-锢’住。
隻是他用的力道,無比地輕。
她隻需要輕輕向後仰動,便能全然掙紮。
謝欲晚垂下眸,手放在少女肩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
在他那雙下垂的眸中,含着無與倫比的苦痛。
雪是如此輕飄,可一片一片,那些愧疚終究壓垮了一個君子的脊梁。
他看着自己利用少女的善良和憐憫,哄騙着得到了少女曾滿含希望的餘生。
從未有一刻,他如此正式自己的卑鄙。
他想到了那一聲‘于陳’。
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在少女同旁人身上發生的熱烈。
他曾經隻看見了少女眉目之間的笑意,可是惶然愧疚之際,他在夢中看見了她對面那個少年。
那個讓她一句話都不曾聽他辯解的少年。
他是在許久之後才知道,原來沒有那麼容易,原來那些在當時未曾發作的醋意,後來會被回憶一次一次地翻湧出來。
她就像是他偷來的‘珍寶’。
即便在她在他身邊之際,她依舊會為了于陳一次次對他說謊。
他也說了謊,可他還是好妒忌。
他似乎一生也難以在少女眼中再看見那樣的眸光。
他不如于陳。
流亡的童年,腐爛的過往,同窗的嗤笑,權勢的壓迫。
矜貴清冷的君子從來沒有因何自卑,可有一日,她喚不出‘于陳’名字的那一日,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卑是何種滋味。
是可望不可即。
他曾目視過那些他們之間發生的熱烈。
他見過她臉上因為那個少年獨一無二的笑,見過她因那個少年而生的猶豫,和眉目間的每一分美好。
可他呢?
謝欲晚不知。
他隻能記住每一次少女撲入他懷中時,他于暗牢之中,她眸中含着淚。
他似乎隻能用苦痛将她綁住,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然。
青年垂下眸,抱住少女的手有些發顫。
他一下将人抱緊,心中一遍一遍道着‘對不起’。
他明明知曉一切——
可他......居然還是連坦白都做不到。
......他怕她離開。
青年雪衣單薄,少女鼻息之間滿是雪松的香氣,她垂着眸,心中有一處也戛然而止。
似乎即便她再遲鈍,也該知曉,這是拒絕。
無論這是源于什麼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