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啧了一聲,一個一個的看下去:“還有劉家、歐陽家,這些人倒是.....他們當地不一樣幽默媽祖廟?怎麼今年都上趕着來這邊了?”
師爺就笑了一聲:“大人,邱家倒了,他們當然要争着搶着來媽祖娘娘跟前表誠心了。”
說着,就輕聲說:“他們還想見一見大人您呢。”
“見我?”秦大人咳嗽了一聲,眉頭皺起來,想到了什麼,忽然問:“誰要見我?”
“高拯。”師爺立即就報出了名字:“找到門上來了,還專門送了屬下一份大禮呢,可見是誠心實意的。”
秦大人若有所思,垂下眼思索了半響,低聲說:“去景華樓見。”
師爺明白他的意思,這府中現在還住着一個太孫妃呢。
可不适合接見高拯這樣的明目張膽的違背朝廷禁令的大家族的掌舵人。
想到這裡,師爺急忙應是:“是,大人,屬下這就去安排。”
秦大人一看他的表現就知道他是會錯意了,但是也沒有反駁和解釋什麼。
他總覺得,戚元忽然決定要去媽祖廟,這件事挺奇怪的。
就像是高拯這個時候出現在惠州,還要見他一樣。
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戚元和高拯,他們是不是都各自有盤算?
景華樓裡頭,高拯早就等了一陣子了。
等到秦大人上來的時候,他正在聽南曲,小姑娘長得水靈靈的,秦大人卻根本看都沒看一眼,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下去,自己坐在了高拯對面。
高拯笑着起身給秦大人倒了杯茶。
屋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其餘人等一應都已經退了出去。
“剛才那小丫頭,才十三歲,秦大人看着怎麼樣?”高拯笑眯眯的:“晚上我送您那兒去吧?”
秦大人哪兒有那個心思?
一聽他說這話就搖頭皺眉,緊緊盯着他:“你找我,是要做什麼?”
現在人頭可就懸在脖子上頭搖搖晃晃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秦大人哪有這個心思要什麼小姑娘服侍?
他心情不好,态度自然也就跟着不大好。
高拯沒有放在心上,見秦大人有些浮躁,就低着頭開門見山的問:“大人是在為了織場那場刺殺而煩心吧?”
秦大人猛地擡頭,仔細的盯着高拯:“你怎麼知道?”
不過這驚訝不過就是片刻,他自己也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出來之前他自己都已經料到,邱家倒台,徐海整死邱家,肯定就會對其他幾家施恩,讓他們得到點好處,更加死心塌地的幫他跟戚元對抗。
現在看來,選中的是高家。
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你倒是一點兒都不怕啊。”
怕什麼?
這裡頭蘊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高拯撲哧一聲笑起來:“朝廷的禁海令都已經下了多少年了?真要是怕這些,那我們的船還下什麼海?”
現在來說什麼害怕不害怕,那不是太遲也太沒必要了嗎?
秦大人沉默了一會兒:“此一時彼一時,當時誰能料到會有這位太孫妃和太孫殿下橫空出世?”
現在這兩個人,一個在惠州大展神威,一個在江蘇大殺特殺。
說句實話,現在這個是偶,不知道害怕的,那是傻子。
不過這個世上從來就不缺少知道風險還硬要冒險的人。
高拯就是其中之一。
他似笑非笑:“看,怪不得秦大人現在兩邊都不讨好呢,您這就是怕的下場。”
這話一語雙關。
秦大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高拯是已經完全知道最近發生的事了。
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高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直說吧,你既然這個時候來,肯定就有這個時候來的用意。”
高拯果然輕笑了一聲:“秦大人敞亮,沒錯,王爺那邊,讓我給您帶個話。”
提起徐海,秦大人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裡忍不住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戚元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但是徐海更不是玩意兒。
不過面上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動了動眉毛:“你說說看。”
“秦大人,我知道您現在進退兩難,現在擺在您眼前的正是唯一的機會了。”高拯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
引得秦大人朝着他看過去。
他才說:“媽祖娘娘飛升慶典那一天......”
媽祖娘娘飛升慶典?
秦大人錯愕不已,聽完了高拯的話頓時就忍不住睜大眼:“你瘋了?!”
隻要是在閩地的人,誰不知道媽祖娘娘對于閩地百姓意味着什麼?
高拯竟然為了讨好徐海,答應在這一天搞事,這不是瘋了這是什麼?!
見秦大人的反應這麼激烈,高拯的動作頓了頓。
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反應?
但是報應不報應的,那都是以後的事。
眼前最重要的,還是要過了當下的關口才行。
他忍住心裡那點隐約的不舒服,扯了扯嘴角算是扯出了一抹笑意:“秦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您看看您,還是當官的,怎麼還不如我這個商人看的明白?”
秦大人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那你怎麼就确定一定能成功?”
這些人真是腦子都不知道怎麼長得,戚元的武功這些人都知道嗎?
想要算計戚元,最後别自己丢了性命。
高拯垂下眼:“反正我們自然有我們的底氣,秦大人您要做的,就是當天按照我們說的做,制造大混亂,讓事情更加難以收場。”
他說着,還給秦大人倒了杯茶:“我知道您的擔心,但是畢竟法不責衆啊,到了那個時候,朝廷總不能把這一地的百姓全都給殺了吧?”
高拯一點兒都不擔心會被秦大人出賣,或是被秦大人押着送到戚元那裡去。
在他看來,上面的人都疑心病深重。
尤其是戚元這樣的,織場的事情過後,她就已經徹底對秦大人失去了信任。
光是看一看她對于秦大人和邱漢清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來了。
秦大人早就已經是棄子。
棄子是不該多事兒的。
秦大人低下頭,放在膝頭的手緩緩地攥緊。
一看就知道是在糾結和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