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拯就在對面冷眼看着,等着秦大人低頭。
這也很好理解啊,擺在眼前的路其實就一條。
你不走,就等着死。
在生死之間,是很好做選擇的。
屋子裡安靜下來,他們兩人一直靜默。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秦大人才下定了決心,深吸了口氣,擡起頭:“要我怎麼做?”
終歸還是做了選擇。
也是,看着邱漢清的下場,其實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現在這樣也還不算是很晚。
高拯微笑了起來:“對秦大人來說,其實一點兒都不難的。”
他壓低了聲音,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得見的音量将計劃說了一遍。
秦大人聽完,隻應了一個字:“好。”
等到兩人終于談完了,天色都已經很晚了,高拯靠在椅背上緩緩地看着秦大人上了轎子。
沒一會兒,伺候的人進門來,見到高拯這副樣子,便低聲問:“秦大人答應了?”
“他能不答應嗎?”高拯喝了口茶:“跟我一樣,他有的選嗎?”
說完這句話,高拯随意将手裡的茶杯放在桌上:“走吧。老子這次可是豁出去了,連媽祖娘娘以後都不會再保佑我,但願那個東瀛女人真的有那個本事能對付的了太孫妃。”
否則的話,他死都要拖着那個女人一起下地獄的。
玲珑的右眼皮跳了跳,她伸手按住,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的連翹:“連翹姐姐,你在做什麼呀?”
連翹笑了一聲:“收拾些衣服出來,有些衣服都沒穿過的,能給那些織場的女孩子穿。”
“織場?”玲珑睜大眼睛:“夫人不是在織場差點出事嗎?”
連翹将衣服疊好放在包袱裡頭,聞言頭也不擡:“是啊,那關那些女孩子們什麼事?姑娘向來對那些女孩子最好了。”
是嗎?
玲珑無聲的笑了笑。
是啊,如果不是對女孩子最好,怎麼可能大發善心的救了自己呢?
這種假天真和虛僞,真是好事兒。
她哦了一聲,笑眯眯的走過去:“那我來幫你吧。”
連翹擺擺手:“又不是什麼難事兒,用不着你,你還是去你白芷姐姐那吧,她那邊在準備去媽祖娘娘廟的祭品,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玲珑笑着擦了擦手應是,果然見到白芷那邊正在忙碌着去媽祖娘娘廟的祭品,急忙過去幫忙。
白芷她們對玲珑都十分的友善,見了她就笑了起來:“是你連翹姐姐讓你過來的吧?其實沒什麼事兒,你若是想玩兒的話,可以出去玩玩。”
玲珑急忙搖頭:“不不不,我還是跟白芷姐姐您一起吧。”
說着,便好奇的問:“白芷姐姐,以前夫人都不信神佛的嗎?”
“這話怎麼回呢?”白芷被問住了,仔細的想了想,才說:“其實也不是說不信神佛,我們姑娘隻不過是更相信她自己。”
玲珑不再多說,替白芷将祭品分門别類的一起整理好。
又有點期期艾艾的看着她:“姐姐,明天,我也能跟着一起去嗎?”
像是怕被拒絕,她急忙解釋:“我們這裡的人,都是很尊崇媽祖娘娘的......”
白芷一點都沒有遲疑:“行啊!你想去那就一道去吧。”
甚至都不用玲珑再多說幾句。
玲珑有時候很懷疑戚元到底是怎麼拿捏了邱家和秦家馬琨他們,殺掉溫老八溫老三他們那麼多人的。
她身邊這些人一個個都天真的可怕。
不僅如此,戚元自己也自以為是,弱點那麼好找。
這樣的人,竟然能弄死溫老八他們。
溫老八他們是不是太蠢了?
隻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再想人也不會活過來。
她現在要做的,是送戚元去地底下見溫老八溫老三他們,同時讓戚元去地下給環翠賠罪。
媽祖飛升祭奠那一天,早早的街道兩邊就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媽祖娘娘的聖像會從祖廟中被擡出來巡街。
每到這個時候,百姓們都會跟一路,一直跟到聖像被妥帖的送回祖廟,然後跟着祭拜。
秦大人跟戚元解釋:“這都是老規矩了,等到媽祖娘娘的聖像被送回祖廟,一般都已經傍晚時分了。”
戚元嗯了一聲,她身後跟着玲珑等人。
秦大人欲言又止,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她身後的那些人。
不知道高拯所說的自然有辦法到底是什麼辦法。
難道是因為高拯還有什麼别的秘密武器?
可是,能是什麼呢?
他有些神思不屬。
戚元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秦大人這是怎麼了?怎麼有些心不在焉的?”
秦大人打了個激靈,急忙搖頭:“沒,沒什麼,太孫妃娘娘......”
他急忙反應過來:“爵爺和八寶都不在......”
他想說,是不是不大妥當。
現在想想,好像是有一陣子沒看見王鶴和八寶了。
戚元并未在意,擡眼看着山壁上的媽祖壁畫,輕描淡寫的說:“他們去松江府辦事了。”
哦,去松江府了啊。
秦大人跟玲珑同時恍然大悟。
是了,戚元跟蕭雲庭兩個人新婚不久就分别,又出了這麼多事,好不容易都安頓好了,自然是要找人去報信的。
秦大人陪着戚元觀賞完了祖廟的後山,又有點驚慌失措的站起身:“娘娘,衙門裡還有事......”
戚元似乎并未察覺,嗯了一聲擺手:“那秦大人就去忙吧。”
說着還看着玲珑:“沉香,你送一送秦大人。”
玲珑急忙應了一聲,恭敬的送了秦大人下山,見秦大人上了轎子,才在風中站了一會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轉身回了祖廟。
戚元正在禅院裡休息,還沉聲說:“造船廠的圖紙你看過了嗎,覺得如何?”
她就有意識的看了一眼戚元對面坐着的人。
是個中年男人。
應當是前陣子戚元說過的,江南造船廠的人。
造船廠其實早就已經停工許久了,這個衙門也早就荒廢已久。
眼前這個是江家的人,也就是上一任江南造船廠的指揮使的兒子,他爹早就已經死了。
玲珑放下茶盞:“夫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