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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今夜順暢(一更)

嬌華 糖水菠蘿 4318 2024-09-03 17:11

  大雪紛揚,迷亂衆目,雪地上的霜雪吞沒了許多石階,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京兆府衙圍的水洩不通。

  朱岘從前衙往後走來,聞聲而來的吏員們紛紛叫着“大人”,睜着眼睛望着他。

  在他沒回來之前,亂了一整日的京都讓整個京兆府提心吊膽,而失蹤一日,久久不見蹤影的朱岘,讓很多人以為他已經死在了兵荒馬亂裡,或者,逃跑了。

  朱岘一身風霜,發絲蓬亂,大步走來,明明很狼狽的模樣,落在衆人眼睛裡面卻似乎與平日大有不同,他的眼眸裡面宛如有一把明耀燃燒的火,熠熠生輝,清明透徹。

  “速備戶籍,”朱岘進到後衙時便揚聲叫道,“曹司戶,把近來繳稅最大的幾個商戶名冊給我!
林司法和範節推,這幾年犯事比較厲害,打架兇悍抓去關過的混子地痞的名冊都給我!

  他的聲音洪亮,疾聲說着,并未停下腳步,邊繼續下令,調動人手。

  形勢危急嚴峻,被點到名字的吏員和他們身邊跟随的小吏沒有多問,當即領命,轉身離開。

  同時,幾輛馬車繞開前衙,從京兆府後門經過,去往另一邊的大道。

  街上依然人山人海,樓宇窗口上滿是人影,火把高燃着,風雪裡幽微。

  馬車在離開路口後,一輛車子朝淮周街而去。

  魏從事撩開車簾望着那輛馬車,說道:“未想今日竟這般順暢。

  趙甯端坐車中,聞言說道:“并非我們順暢,而是皇上順暢。

  “皇上順暢?
”魏從事皺眉。

  “你可能不懂阿梨有多大的能量,”趙甯朝窗外擁堵的人海望去,說道,“楚管事,你說兩軍交戰時,什麼東西最為可貴?

  “兵力?
”楚管事說道。

  “怎麼可能?
”趙甯說道。

  “不是兵力,那麼,糧草?

  魏從事搖頭,說道:“是兵器。

  “兵器?
”楚管事不解,“兵器能有多大不同,哪比得上兵力?

  “的确是兵器,”趙甯說道,“一人拿短刀,一人拿長矛,長矛勝,而一人拿長矛,一人拿遠程射擊的弓弩,那麼弓弩于十步之外便可取拿長矛之人的性命。
再者,精進改良過的弓弩,如若能一發射出十根弩箭,那是不是可以說是以一敵十?

  魏從事想到了之前街頭乞丐被殺時所撿到的臂弩,雖說内部已全部損壞,但是拿到手時,外頭質感仍是能感受得出制作的精良。

  他明白過來趙甯的意思了。

  “更何況,”趙甯又道,“如果再配上毒藥,配上機關呢,真正厲害的大家,莫說以一敵十,便是以一敵百都做得到。
阿梨半年奔波,為的便是今晚,她怎會不做足準備,她的厲害我是見識過的,所以我說今晚對皇上而言是為順暢,半點不假,因為我和阿梨都放了他一馬。

  對于趙甯想要煽動百姓的謀算,魏從事不知,楚管事卻清楚。

  楚管事望向街口另一處緩慢朝前的馬車,真好奇趙甯跟這麼一個小小女童有段什麼樣的交情,才讓對誰都冷漠提防和算計的趙甯,唯獨待她這般推心置腹。

  馬車很慢很慢,好在街上雖然擁堵,卻也是流通的。

  開闊的街道口共通三條大道,南邊往錦峰湖橋去的大道街口,數百個男人正在收拾屍體,火把照耀的夜色裡,他們擡着平民的屍體往路旁堆去。

  夏昭衣的手掀着簾子,那些屍體血迹斑斑,有些傷損的嚴重的,臉上肌膚成了兩半。

  “馮磊幹的,宣武軍統帥。
”沈冽說道。

  “這個急性子的莽夫,”夏昭衣皺眉,“他現在應該很後悔,不過李據都離京了,他沒什麼可怕的了。

  說着,夏昭衣朝沈冽望去,說道:“沈冽,你怎麼會出現在兆安橋?

  沈冽的目光從那些屍體上收回,“嗯”了聲,說道:“我猜到你會去那。

  “你來時便已負傷了。

  “小傷。
”沈冽回答。

  不過提及身上的傷,傷口便又開始作痛,尖銳刺骨。

  今日他離開尚食閣,本要去東平學府,剛到淮周街時,遇上了先前苦尋的趙大頭。

  趙大頭被人捆綁着往一條街口拖去,高呼救命,沈冽不作他想,念着救人要緊,跟了進去,未想是一場暗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至少有十個拿着弓弩的人藏在暗處,待他一追進去,那些弓弩便迅疾射來。

  他猝不及防,負傷往一個視線盲角處藏身,随後有二十多個殺手奔來,沒有多餘的話,揚刀便砍。

  至今,沈冽都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用趙大頭做誘餌來暗算他。

  以及趙大頭,不知道他現在是生是死。

  夏昭衣的目光落在沈冽的手背上,僅這幾道傷口便已不是小傷了,入肉之深,撕裂了皮肉,怎麼會是小傷,更不論他身上那些口子。

  這時,遠處忽然響起極響的鑼聲。

  雖然百姓們絕大多數都在街上,但眼下快淩晨了,所有人都困頓深乏,鑼聲在風雪中一起,甚至沒人能反應過來。

  夏昭衣循着聲音朝外望去,不知發生了什麼。

  不經意的一瞥,她瞬息愣住,而後眸中神色大變。

  沈冽注意到了,說道:“阿梨?

  夏昭衣心跳狂奔,收回視線,飛快說道:“我有要事要辦,你回去後好生休息,我他日來看你。

  “何事這般急促?
”沈冽不解。

  夏昭衣沒說,告了辭,擡手掀了簾子。

  緩慢行走的馬車根本不需要停靠,夏昭衣同車夫說了聲,直接跳下了馬車,朝西邊跑去。

  沈冽跟了出去,擡頭見到女童已在數十丈之外了。

  “沈郎君,”趙甯留下的車夫說道,“您要下車麼?

  沈冽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不了。

  沒人喜歡被人這樣糾纏跟着,而且她應該沒有什麼大危險。

  不過,她這般不淡定,看到了什麼?

  夏昭衣跑進了一條小巷裡,四下望着。

  四周很多人,可是,沒看到她所看到的那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陶岚

  是不是她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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