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鳴撞擊聲回蕩,長廊兩壁每塊石磚都像在震動。
沈冽快步過去拔出匕首,擡眉朝前方幽暗處望去。
“跑了,”夏昭衣跟上來說道,“聽動靜,五條不到。
”
“很瘦,”沈冽望着地上的毒蛇,“過山風會攻擊同類,餓到如此情況還有同伴,可能并未關在一起。
”
“但很快會自相殘殺,”夏昭衣說道,“除非再偷襲我們。
”
沈冽用巾帕擦掉匕首上的髒污血水,遞回給女童。
看着她将匕首收起,沈冽說道:“你下來時,與你師父說過嗎?
還是偷偷下來的。
”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擡眸望着他。
“若他知道你下來了,他會一起來嗎?
”沈冽又道,“畢竟你病的嚴重。
”
以前是不會的,師父從來一副你愛死你死,與我無關,有多遠滾多遠,别煩到我的模樣,哪怕離嶺大山在他面前塌了,他畢生心血珍藏被毀,他都不會有所謂。
就如兩年前,她離開離嶺,師父也隻是看着她離開,半句阻攔都沒有。
但是現在……
昨日,支離在她床前一直唠叨。
“我怎麼不知道有你這個師姐呀?
”
“我隻知道有個大師姐。
”
“師父可想念大師姐了。
”
“你都不知道,大師姐死了,師父有多傷心。
”
“但是我沒見過大師姐,師姐,你見過她沒,大師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師父說他此生最得意的弟子,隻有大師姐。
”
………………
“我不知道,”夏昭衣說道,“他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不過不管他。
”
她往旁邊走去,手掌在牆壁上的大磚塊上輕按,說道:“不管他會不會來,我們要走的路還是要走,就當他不來好了。
”
沈冽執着火把跟去,說道:“這些石壁很牢固。
”
“嗯,這下邊是甬道,我從下邊經過,繞開一個巨大岩體,去到了煉丹室裡的暗道,再上來便見到了你。
所以,此處應該不會有大機關,若有大機關,不會将石壁封堵的這麼死,同時這裡的岩體不會被輕易砸開,否則有坍塌的可能。
不過一些小機關……”
她的指骨在石壁上敲了敲,發出實心的陳悶聲。
“小機關倒是不足為懼。
”她接着說道。
提及大機關,沈冽攏眉,說道:“你應聽到那幾陣巨響了。
”
“嗯,在地下,”夏昭衣擡起頭說道,“其中一陣,我正巧站在鐵門旁,震的耳朵都疼了。
”
沈冽當即望向她的耳朵,擔憂道:“現在還疼麼?
”
“也還好,”夏昭衣一笑,擡手扯了扯右耳,少見的俏皮,“有時會有嗡鳴響,不留意就沒事,而且嗡鳴響一結束那陣,我的聽力會特别清敏,你看,”她指向後邊的毒蛇,“我剛才就那樣打死它的。
”
沈冽循着她所指,朝毒蛇看去,說道:“那陣巨響是一個大機關,它将那些老鼠吓跑了,阿梨,”沈冽望回女童,“會不會是你師父擔心你,所以同元禾宗門的宗主下來,恰老宗主懂這裡的一些機關。
”
“你如此一說,似乎有這個可能。
”夏昭衣點頭。
“但這些毒蛇的确有人飼養,并且長期餓着它們,”沈冽說道,“我确認這裡有人長住,或經常來此。
”
“嗯,”夏昭衣收回目光,朝前走去,同時手指在牆上不斷敲打,邊道,“你見過林又青嗎?
”
沈冽跟在她後邊,望着她的小手在牆上敲打,不知不覺學着她的模樣,也擡手在牆上敲着,因為個子要遠高于她,所敲的地方更高。
聞言,沈冽說道:“見過一面。
”
“施又青呢?
”
“未曾。
”
“她們真有趣,同名不同姓,我師父最喜歡這樣離經叛道的人了。
”夏昭衣笑道。
“戴豫告訴我,施又青同他說我母親的死與她母親的死有關聯,當時你也在場。
”沈冽說道。
“嗯,”夏昭衣說道,“施又青大抵想讓你幫她查吧。
”
“那時施盈盈已經死了,她是在同我祖父祖母請安時,被我祖母令人強行灌的毒藥,當時……我和沈谙一同在場。
”
夏昭衣停頓了下,皺眉說道:“殺死一個人的母親,卻沒有将他帶離現場?
”
“嗯……”
夏昭衣“哦”了聲,繼續前行。
“我母親是在施盈盈死後一年去世的,去世前一個月,她身上開始長許多紅色小疙瘩,有膿包,一碰有劇痛,不久後開始咳血,血為黑色,雙腳浮腫,幾乎癱在床上。
在開始咳血時,她便伴有幻覺,見誰都想認為是想要害她,用匕首刺傷了許多人,還咬傷了我的奶媽。
府中開始傳她中邪,是……施盈盈鬼魂所害。
”
“這是中毒了,”夏昭衣說道,“沈府上下便沒有人懷疑是中毒嗎?
”
“懷疑了……”沈冽聲音變低。
夏昭衣一頓,說道:“沈谙?
”
“嗯,”沈冽望向前方,低聲道,“祖父祖母皆說是他,但找不到證據,後來祖母令人架了口大鍋,逼沈谙承認,我趕去時,他們已将他的手按進了沸水裡。
”
夏昭衣笑了,冷冷道:“逼他一個小孩承認,無非是想要對郭家有個交代吧。
”
沈冽輕攏眉,沒說話了。
夏昭衣抿了抿唇,擡頭看他,說道:“沈冽,我并非……”
“無妨,”沈冽說道,“你說的是事實,我沒事。
”
夏昭衣看着他,忽的又笑了。
“嗯?
”沈冽不明白她笑什麼。
“沒事。
”夏昭衣說道,回身往前面走去。
其實還想問一問《居周則》的,雖然是本煉丹的書,但是在當世越來越少,這本書出現在施盈盈手裡,不知和沈谙今日來這春秋長殿是否有關聯。
而且,她現在對施又青和林又青的施家起了好奇,以及她們身後的師門。
包括她們師門遠赴千裡去北元尋她的骨灰,是要做什麼?
這裡邊還有一個人,林清風。
她在京城瘋狂斂财,當初甚至還想謀劃一出瘟疫戲碼,想發一筆民難财,她竟也是她們師門的人。
這個師門,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