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回到床上,卻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剛才說的那句話。
除了提到女人根本不會讨論這些外,還有一個區别,男人們還能分享有過幾個女人,女人卻隻能從一而終。
但,女人便不好色嗎?
夏昭衣不信,雖然作為女人,她好像就挺不色的,但她相信自己是個例外,因為她沒空去色。
女人是好色的,但是女人不能表現出來,男人就可以。
所謂的禮制教條雖然也在約束男人,但男人提到這方面都會心領神會,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并不真覺得這有什麼,可是女人卻實實在在的被約束了。
以及,她很不喜歡隔壁那些男人剛才在聊自己經驗之談時的語氣,仿若女人不是女人,隻是玩物而已。
夏昭衣攏眉,忽然發現,她自己都幾乎快麻木了,記不得這本就是個男尊女卑的世界。
其實在師父所給的那些書裡,不止一次有提到過這個,夏昭衣也曾思考過,但困頓會随着她越發深入的思考而變得越來越大。
那些困頓,她覺得可以同師父促膝聊上三天三夜。
躺了一陣,徹底沒了睡意,夏昭衣起身穿衣,準備洗漱,便在這時,聽到一陣局促上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略輕盈,一聽便是姑娘,目的很明确,沒有半分猶豫的沖着他們這邊而來,并叩響了隔壁房門。
房裡的男人被夏昭衣一打攪,唯恐給她留什麼不好的印象,正在商量對策,忽然響起敲門聲,靠近門邊的杜軒忙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是陸甯衿,杜軒的神情頓然僵住。
支長樂整個人都不好了,頭皮發麻的站起,壓低聲音怒道:“不是叫你别來了嗎!
你過來幹什麼!
”
支長樂平日嘻嘻哈哈,很少發怒,陸甯衿被他這模樣吓到,但她膽子大,一步進來,将門在後面合上。
“出事了!
”陸甯衿走來說道,“劉大嬸被抓了!
”
“清阙閣不能解決嗎?
”支長樂的聲音仍被壓得很低。
“此事說來複雜,我慢慢同你說,”陸甯衿毫不見外的坐下來,“便從今日這滅門的慘案說起。
”
“滅門慘案?
”屋内諸人訝然。
肖大夫一家被殺,根據現場可以直接判斷是謀财害命,但是又發現零散着大量用過的膏藥和紗布。
言回先生分析,極有可能便是他們所教訓的那幫盯着劉大嬸不放的三等流子所為。
以及這些人才被他們教訓完,轉頭陸栖原就帶着輕騎兵趕去找麻煩了,這裡也定有牽系。
“我是覺得,定是那些三等流子背後的人去聯系陸将軍的,此人城府極深,見自己無法行事,便找更大頭的過來,順便替他一報私仇。
而且,尋常人哪能輕易聯系得到陸将軍這樣的大人物?
此人不可不防。
你們若覺得此事不重要,便當我未來過,我反正說完便走。
”陸甯衿有些負氣的說道。
卻見屋裡無人作聲,甚至都沒人要出聲攔她一下。
陸甯衿氣急,擡腳朝門口走去,走至一半,她回頭說道:“想起來了,昨日一人自告奮勇站出,主動領着陸将軍去尋屋抓人的,此人名字我也問到了。
”
衆人看着她,還是那樣的神情。
支長樂并不是不想出聲,而是知道自己已經完蛋了。
其他人也沉默着。
他們是真的不知能說什麼,現在做主的回來了,兩邊各一個,就是不知聽沒聽到。
陸甯衿眉頭一皺,生氣的回過身去,拉開房門。
門外正巧一人剛站穩,正準備擡手,見門開了,便放了回去。
巨大的黑影擋了光,陸甯衿擡起頭,頓然愣住,眼睛都直了。
她個子不矮,尋常女子的個頭,但是眼前這男人,她幾乎堪堪才到對方肩膀位置,他比支長樂和老佟還要略高一些,但更瘦更挺拔,寬肩窄腰,一等的身段。
而他的臉……
好,好絕色的男人。
雪白光潔的面孔,唇瓣略紅,長眉如墨劍,眼眸似點着細碎寒星,眼型略狹長,俊美卻顯冷清薄性,鼻梁很是高挺,皮膚下的骨肉走向堪稱完美。
這張臉,冰潔倨傲,俊美無雙,像是一柄透着寒光,卻又精細打磨,精雕玉琢的上古名劍,隻可遠觀,不敢近身。
以及,他是剛起床的模樣,外面隻披了件長衫,墨發垂落着,檐下的清風惹得發絲微微翹着,極其生動。
陸甯衿不敢盯着他看,心跳極快極快,忙垂下頭往一旁讓去。
“那人是誰?
”沈冽問道,聲音清冽低沉。
就,就聲音都這麼好聽。
等等,陸甯衿眨巴眼睛,懵懵擡頭,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
便聽到隔壁也傳來了開門聲。
夏昭衣走出來,語聲溫和:“甯衿。
”
陸甯衿大喜:“阿梨!
”
夏昭衣笑起:“是我。
”
“你竟也在!
”陸甯衿開心迎過去,握着夏昭衣的手,“我可想壞你了,你走後這一個多月,我空落落的!
”
說着,目光落在夏昭衣和沈冽的同款裝束上,她眨巴眼睛,而後誇張的伸手捂住嘴巴:“阿梨,你,你和……”
她回手指向沈冽:“你們成親了?
”
“我住在左邊。
”沈冽說道。
“先進屋說吧。
”夏昭衣笑道。
這邊客棧人不多,客棧裡的住客也不多,但終究廊檐不方便。
“不,不了,”陸甯衿為難的說道,“我是尋了個借口出來的,坐不了多久,你放心,言回先生不知你回來了,我誰都沒說。
至于支大哥,我,我是無意中撞見他的,阿梨,你可莫怪他呀。
”
陸甯衿是個聰明人,聯系前後兩次碰面,已看出來一些了。
夏昭衣點點頭:“那你便回去吧。
”
“還未說名字,”沈冽說道,“那人是誰?
”
陸甯衿聽他聲音都覺得心髒刺激,她幹巴巴僵硬了會兒,而後去回憶這個拗口到不行的名字。
“哦,想起來了,”陸甯衿說道,“他名字特别奇怪,叫全九維。
”
夏昭衣雙眸輕斂,緩緩說道:“全九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