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堂松開這個姑娘,看向剛才夏昭衣坐着的地方,又嗤了一聲。
還以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還說什麼天榮衛有她可怕,結果現在轉頭就跑了。
郭庭就在宋傾堂後面,聽聞女童走了,心裡頓覺一陣失落,他有很多話想要好好問問她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同宋傾堂說了一聲,便跟潘斌華先去收拾整理那些物品。
宋傾堂也不想多呆了,一來他跟天榮衛的人本就沒有什麼交情,二來他留在這裡,那些人一旦開始問東問西,身邊這些人說不定又要七嘴八舌的争功争風頭去了,到時候他摘都摘不清。
是以,宋傾堂也走了。
不過他沒有走多遠,找了可以避風的地方呆着,大約過去兩個時辰後,他重新折了回來。
天空已漸漸亮開,遍山大大小小的火堆都還燃着,困乏至極的人或挨着,或疏散着,就地而睡。
輪流值班的人靠在那邊,也困得不行,哈欠打的滿臉眼淚,因而壓根就沒發現兩個混迹在人群裡面,悄悄把手探進别人口袋的竊賊。
這兩個竊賊一開始小心翼翼,漸漸發現沒人撞見,便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
一個竊賊把風,一個竊賊去摸口袋,小刀片漸漸劃開正在熟睡的一個大漢的衣裳時,一隻大掌忽的從後邊探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竊賊一驚,沒來得及擡起頭,就被來人一把拎走了。
宋傾堂将他扯到一旁,冷冷的說道:“膽子肥了!
”
竊賊認出他來,忙開口求饒。
宋傾堂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問道:“那些天榮衛來幹什麼的?
”
小賊當然是認識天榮衛的,聞言先道:“官爺,你可不要把我供出去,我也沒拿多少東西,我是家有老母,她……”
“铮”的一聲脆響,小賊話未說完,眼前便見寒光一閃,緊跟着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鋒利,直接入肉,血絲滲了出來。
兵器帶着的寒芒有着天然的威壓,小賊渾身繃緊,未說完的話生生的卡在喉嚨裡面,害怕又讨好的看着面前高大的軍爺。
“說,”宋傾堂語聲冰冷,“那些天榮衛是來幹什麼的,多餘的廢話我不想聽。
”
“他,他們來查今天那些鳥的事。
”
“還有呢?
”
“沒了。
”小賊說道。
宋傾堂微頓,道:“僅此而已?
”
小賊想了想,又道:“還有,問了一下今天來送東西給我們的人是誰,但是大家都答不上,畢竟那夥人啥也沒說嘛。
然後這些天榮衛就很兇,那樣子像是要吃了我們一樣,不過倒是也沒動粗的……”
“其他呢?
還有嗎?
”
“其他?
”小賊搖頭,“沒,沒了。
”
那就好。
宋傾堂想着,松開了匕首。
小賊的壓迫感并沒有因此而散掉,不安的看着宋傾堂手裡的匕首,唯恐他忽然一個暴怒,又不想放過自己了。
宋傾堂看向東邊亮開的天幕,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也未好到哪兒去,脾氣更是,略帶着一些暴躁的說道:“那些偷來的東西你送回去,我就在這邊看着你,以後你不要再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然你的手就等着被剁掉吧。
今天能被我發現以後也肯定能被其他人發現,多行不義必自斃,其他人未必就像我今天這樣肯放過你。
”
小賊一喜,忙連連答謝。
宋傾堂不耐煩的揮了下手:“滾!
”
“是,是,小的這就滾!
這就滾!
”
………………
幾日的城禁,一時未能讓街道回緩過來,最是熱鬧的清晨,如今趕市的人也沒有多少。
空氣裡面依然還有難聞的煙味,昨天重天台發生的事情,在昨晚入夜的時候就傳回城裡,并漸漸傳開,大家都明白那股煙味是什麼,不僅僅是燒那些鳥屍而起,更還有人在傳,說死在混亂裡的那些人也被直接扔進去給燒了。
從昨天黃昏開始,街上一直有很多人在跑動,來來回回的車馬和軍隊,仿若那上萬隻密密麻麻的寒鴉并沒有被燒死,依然還彌漫着,鋪天蓋地的遮在整座京都之上,甚至,是整個還姓李的天下。
店裡面的生意更差了,夥計坐在門口,百無聊賴的打着盹,看着寥寥無幾人的街道,心裡歎着民不聊生。
後邊傳來下樓的腳步聲,夥計回頭看去,一愣,起身道:“小客官。
”
“小哥,有白面饅頭嗎?
”夏昭衣笑道。
“不是,你昨晚不是沒回來嗎?
怎麼現在從樓上下來的。
”夥計看着這個老是神出鬼沒的小童,真的覺得奇了怪了。
夏昭衣笑了笑,說道:“小哥,我想要兩個白面饅頭,如果沒有現做的,那就有什麼算什麼,送我房間來吧。
”
“有的,有白面饅頭的,但是你……”
夏昭衣一笑,轉身回去樓上。
夥計實在想不通,不過也不想了,當了這麼多年夥計,見了這麼多人,他最明白什麼樣的人才能混得好。
拿了饅頭,端了湯,夥計送去了樓上。
小童正在屋裡縫補一個沙包,夥計多看了幾眼,沒多問,讓她吃好喝好,有事吩咐,再拿了她五個銅闆的賞銀,而後走了。
“是沙包吧?
”夥計出來後站在她的房門口,好奇的自言自語,“縫這個幹什麼?
”
夏昭衣縫了很久,最後幾針繞了個結扣,而後将線剪短。
幾個沙包的重量剛剛好,非常适合她現在的身闆,她擡起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将沙包給纏了上去。
兩隻腳都纏好,她起身在房間裡面走了幾步,覺得還不錯,這才回來收拾東西。
用幹淨的布包好兩個饅頭,她塞到小口袋裡面,而後雙手捧起碗,吹了吹上面的熱氣,低下頭喝湯。
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忽然拍向,夏昭衣一頓,擡頭看去。
拍門的聲音太不友好,又拍了幾聲後,門外的人怒道:“是我!
”
是宋傾堂的聲音。
夏昭衣皺眉,覺得這個人太讨厭了,怎麼陰魂不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