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隔着幾丈,女童一個人站在崖邊口,身後是怒張的月野,将她的身影襯的伶俜單吊。
天上有夜鳥飛過,今天發生的事情後,看到天上飛着的鳥,宋傾堂就覺得一陣頭疼,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聽到這聲鳥鳴,他不禁擡頭去望了一眼。
不是今天所撞見的寒鴉,是一隻大鳥,翅膀張開很大,在空中滑翔而過。
宋傾堂攏眉,收回目光看着夜色裡面的女童。
“罷了,”宋傾堂沉聲說道,“我抓不到你,你想去哪便去哪吧,隻是你尚且年幼,許多世事不知,日後行事自己注意分寸,别惹一些不該惹的事情上身,還有就是天榮衛那邊,你也須當心,那些人可比我難纏的多。
”
夏昭衣點頭,好奇道:“不過,你現在放過我,是因為抓不到我,還是被我方才的話說通了?
”
“不可能,”宋傾堂說道,“我之所以放過你,是因為我抓不到你,技不如人,至于你的那些話,它說不通我,也不會輕易改變我。
”
“好,”夏昭衣點頭,“這樣也挺好。
”
“你走吧。
”
“嗯?
”夏昭衣看着他,“走去哪?
”
“你想去哪就去哪,反正我不抓你了。
”宋傾堂略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哦,”夏昭衣笑道,“那我就呆在這裡,我還得救人呢。
”
說着,夏昭衣就朝那邊的來路過去。
宋傾堂眉頭一皺,上去拉她,跟先前一樣又要去扯她的後領,被她躲開。
“唉,”夏昭衣回身看着他,“你又想怎麼樣?
”
“用不着你救,那些人還死不了,你早點走吧,我把你的名字給喊了出來,你也在這裡露臉了,知道你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宋傾堂說道。
“我又不怕。
”
“你能幫得了什麼啊,”宋傾堂真的怒了,“叫你走你就走,你這小屁孩怎麼不聽話的!
”
“他們是死不了,但是傷的不是手就是腳,有些受傷嚴重的人連腰肢都受損了,我救的就是他們的命,對于務農的勞工者來說,幹不了活就是死路一條,苛捐雜稅那麼重,你替他們免嗎?
”夏昭衣反問。
宋傾堂皺眉,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什麼,忽的嗤了一聲,轉身大步走了。
夏昭衣看他離開,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郭庭沒有坐在那邊幹等,而是和同伴一起去分發物品了,途中不時回頭朝那邊看去。
宋傾堂黑着一張臉從黑暗處走來,小女童跟在他身後,間隔有些遠。
宋傾堂徑直朝郭庭走來,擡手抱拳:“郭先生,煩請借一步說話,可否。
”
郭庭微頓,點頭:“好。
”
看着郭庭跟宋傾堂一同離開,夏昭衣隐約可以猜到宋傾堂大概想跟郭庭說什麼,不過看他們兩個人這模樣,似乎宋傾堂還不知道她跟郭庭之間也曾有過一些交集。
夏昭衣在原來的地方坐下,繼續搗藥。
老郎中已經在給另外一個傷者接骨了,在她坐下來的時候,多看了她幾眼。
不止是老郎中,周圍好些人都在打量她,猜測她是個什麼來頭。
“前輩,你的手法錯了。
”女童忽的開口說道。
老郎中一頓,垂下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手指都按到上邊去了。
夏昭衣将搗好的藥泥倒在一旁的小瓶子裡,遞過去說道:“老前輩,我先走了。
”
“欸?
你去哪?
”老郎中問道。
夏昭衣微微彎唇笑了笑,轉身走了。
她力氣不夠,接不了骨,雖說不是幫不上忙,可繼續呆着怕是真的會影響更多的人,幹脆離開。
……………………
“……原來這小童還有此等事迹,”郭庭溫然道,“宋郎将放心,我定不會說出去的,隻不過今夜是你聲張了呀。
”
宋傾堂搖頭,無奈道:“我也不想,我就想把她帶走,大不了強行綁走,然而我不是她對手。
”
“哦?
”郭庭驚訝道,“這小童竟還會功夫?
”
倒是也談不上功夫,就那麼幾下,宋傾堂不認為她是個真正的練家子,但是也是就那麼幾下,想要取一個人的性命,或者讓自己全身而退,實在是太容易了。
這個女童是個非常會取巧的人,相比起穩打穩紮,拳拳到肉的蠻力而言,她非常輕盈靈活,甚至說奸詐狡猾。
但這些跟眼前這個教書的先生講的話,似乎有些費勁。
宋傾堂停頓了下,直接道:“嗯,比我厲害吧。
”
“不不,”郭庭笑道,“宋郎将也厲害的,能承認一個女童比自己了得,這胸懷和氣魄也實屬難得。
”
宋傾堂到底還是不喜歡這些文人的酸腐氣,皺眉道:“哪裡什麼難得不難得,事實就在那裡,我就是技不如人,我不承認,難道就比她厲害了嗎?
罷了,不提這些了,總之今晚的事情我們便當沒有發生過,如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找一個男童,叫阿貓阿狗都行,不能叫阿梨。
”
“好,”郭庭點頭,“我會吩咐我那些同伴的。
”
話音剛落,外邊一個人影小跑了進來:“郭先生!
”
郭庭回頭看去,說道:“什麼事?
”
“天榮衛來了!
”潘斌華喘着氣,說道,“現在在前山頭那邊,很快就要來我們這了。
”
宋傾堂一愣,頓時大步朝外邊走去。
郭庭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随即跟上,邊對潘斌華道:“他們來幹什麼的,可問清楚了?
跟我們有關?
”
“不知道,聽說來者不善,很是兇狠。
”
郭庭點頭:“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先撤吧,找那邊的山路離開,不要跟他們正面碰頭。
”
“好,不過這些人未必就是沖着我們來的吧……”
“不,”郭庭皺眉道,“跟這些人的交道,一點都不要打的最好。
”
“好。
”潘斌華應道。
宋傾堂大步跑了出去,沒有見到夏昭衣,随手拉了個人問道:“那個女童呢?
”
被拉來的是個姑娘,被宋傾堂吓了一跳,随後發現,這個軍爺的皮膚雖然黑了些,五官卻非常俊朗,高鼻深目。
“那女童,她,她走了。
”姑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