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沒有進去,不想太過打擾别人,同戴豫牽馬往桃林另一邊走去。
杜軒則帶着他們今早路過市集時購買的禮品前去敲門。
庭院裡陳設簡練樸素,場地空曠,夫妻倆這幾日已習慣有客人來訪,并沒有多驚訝,招待的并不熱情,但仍泡了一壺上好的明前茶端來。
江風帶着晨霧,柔和綿軟,潮濕粘人,戴豫從随身包袱裡取出一份幹糧,走來遞到沈冽跟前:“少爺,差點忘了今早還未吃東西。
”
沈冽接來,垂眸看了看幹糧,擡頭說道:“竟不覺得餓。
”
“嗨,少爺那是被相思喂飽了。
”戴豫說道。
“……”
沈冽咬了一口幹糧,遠目眺向遠影碧空,幾片桃瓣落下,掉在他肩頭,垂落的馬尾青絲被上遊的江風帶起幾绺,自後往肩前拂來,恰将桃花灑落。
一切少有的甯谧。
這時聽得腳步聲,沈冽和戴豫轉眸望去。
柳現寶從上面下來,很難不注意到這邊立着的兩個男子,尤其是這小白臉,長相俊秀,氣度清冷,站在那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柳現寶忍不住多瞧幾眼。
待他走近,戴豫忽的說道:“吼的不錯啊,嗓門挺大!
”
柳現寶眉頭一皺:“你嚷嚷啥呢你。
”
戴豫扯了個笑:“我說老弟,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姑娘?
”
“我喜歡的姑娘天下第一好,換誰誰都喜歡。
”柳現寶說道,雖然嘴巴硬氣,但心裡面也忌憚戴豫這一身精壯身骨,不想多停留,加快腳步。
“那她喜歡你不?
”
“她要喜歡我,我還用得着在這裡嚷嗎,”柳現寶委屈的撇嘴,“她話都不愛跟我說。
”
“那她現在去哪兒了?
”
“劉大嬸說她回老家了,她老家在昭州,遠着呢,”柳現寶說道,忽的不悅皺眉,擡頭瞪一眼戴豫,“我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你适才還恥笑我,不說了。
”
說着,目光忍不住又看向旁邊的小白臉。
長得真是好看,畫本裡出來的男子一般。
沈冽倒沒有對他多看,聽聞她連話都不愛跟他說,沈冽便已收走目光。
遠處漁歌高起,還有南來北往招呼行客的吆喝,太陽漸漸變明,空氣裡的潮濕之感随之散去。
過去良久,杜軒終于回來:“辦成了,少爺,房契和地契下午就能交接好。
”
“多少銀子?
”戴豫問道。
“這兩口子看着質樸,但可能看出我們是真想要那房子,他倆便坐地起價,一開始說五十兩,我應了,最後又非八十兩不賣。
”
“八十兩也不貴。
”沈冽說道。
“他們不知我們是在幫他們,還這般訛人。
”戴豫有些不太舒服的說道。
“好像也不太用我們幫,”杜軒說道,“阿梨走之前似乎已交代過清阙閣,要他們幫忙多看着,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
“話雖如此,但我們總歸好心,也能幫他們徹底解決麻煩不是。
”
杜軒沉了口氣,看向沈冽:“少爺,我現在先回城,我去尋個人手來處理地契的事,我午時前盡快回來。
”
“好,路上多加小心。
”
“嗯!
”杜軒點頭,牽了馬轉身離開,似是想到什麼,又回過身來,說道,“對了,阿梨好像回離嶺了,她在這一共住了四個月不到,來這似乎來尋人的。
”
沈冽對此不急,本想等他回來再問,聞言說道:“尋誰?
”
“一個老頭子,也不知道是誰,他們兩口子見到那老頭子的時候,兩隻眼睛都青了,聽說是阿梨打的……“
沈冽挑眉:“阿梨打人?
”
“對……”
沈冽點點頭:“那可能是他該打。
”
“呃,這個嘛……”
“尋到了,所以離開了,”沈冽說道,“而我們恰好錯過了。
”
“不不不,”杜軒忙道,“少爺,我們能尋到這裡來,就是緣分。
”
“我何曾說過一時錯過便是無緣?
”沈冽說道。
“呃……”
“快走快走,”戴豫叫道,“早去早回,我陪少爺再待一會兒。
”
·
杜軒去的很快,人手也很容易被他找到,他這些年專司這塊内容,非常熟練。
随後他便去購置貨物,以及買了些東西,打算送給左鄰右舍。
沈冽和戴豫在桃林待了一陣,而後牽着馬兒,沿着江畔信步去往山上。
惠風和暢,他走得緩慢,沿路遇上不少務農之人,見到他都不由側目多望幾眼。
對這些人的目光和打量,沈冽算不上溫和,但也不冷漠疏離。
杜軒處理完這些事情,天色仍很早,沈冽不需要原戶主兩口子馬上搬離,但因為他們才搬入進去不久,東西都未搬回來,收到錢了,立即打包便離開。
空蕩蕩的屋宅,什麼都沒有,四周桃花爛漫,水聲潺潺,頗是甯和。
直到黃昏,杜軒購置好的那些東西才被送來,都是熟練的能手,主卧和書房,客房,皆被裝飾妥當。
不過當夜沈冽并未睡在這裡,而是去城中尋了一個客棧。
此後兩日皆如此,白日來此遊山玩水,随意尋戶農家,吃些主人做的菜式,晚上便又回城裡。
日子難得清閑,甚至自在到令人不想回廣骓去面對那些渾雜風雨。
第三日,終究是要回去。
杜軒将房屋交由劉大嬸看管和打理,每三日來清潔一次即可,他會每個月派人過來給劉大嬸結算工錢。
劉大嬸喜出望外,之前夏姑娘搬走,她少了筆不少的收入,如此又給填上了。
杜軒又留了聯絡地址給劉大嬸,是睦州南安縣的昭通錢莊。
原是開錢莊的,莫怪這般有錢,劉大嬸細心将地址收好,稱若遇上什麼,一定第一時間聯絡。
杜軒又交代她,此事不能告訴别人,若是有人來這邊尋人,皆說不知道,隻說此房子已被人買走。
劉大嬸心中早便知道不論是夏姑娘,還是面前這個沈公子,皆都不是尋常之人,連聲點頭,稱記下了。
當夜,沈冽趕回廣骓,季令德已葬下,兇手仍未找出,同時發生了一件事情,幾乎要将整個廣骓推向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