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白萍動怒,紫玉卻沒有因此而将溫宛拒之門外,她側身給溫宛讓出一條路。
白萍見狀隻恨自己女兒被溫宛壓制的太厲,腦子裡盡是紫玉在禦南侯府伺候溫宛時的畫面,“溫縣主好大威風。
”白萍美眸含冰,一副拒人千裡的模樣。
紫玉站在她背後,剛想開口卻見溫宛朝她使了眼色。
“睿親王妃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年不是我将紫玉從人販子手裡買下來,她的命運會是如何?
”過往看在紫玉份兒上,溫宛對白萍明裡暗裡的敵意皆隐忍。
原本她想找個恰當時機與白萍敞開心扉談一次,解開白萍心底結扣,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突然。
隻這一句話,白萍已經無從辯駁,可她有她的理,“這世上哪有如果,你是買了我的玉兒,可你沒善待她。
”
“敢問睿親王妃,若你有兄弟,你有沒有想過把自己身邊的婢女嫁給你的弟弟為正妻。
”溫宛端直而坐,目光堅定看向白萍。
白萍似是料到溫宛要說什麼,“提起這件事,整個大周皇城誰不知道溫謹儒不是禦南侯親生兒子,他隻是一個副将的兒子,他的兒子也隻是一個副将的孫兒!
他們這樁親事……”
“二叔親生母親是梁國公主,現梁帝周言煊幾次派人到禦南侯府邀二叔回大梁封王,邀君庭回梁拜上卿,不管他們選擇與否,他們與梁帝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血脈至親,睿親王妃應該知道直系王親跟外姓王終究是不一樣的!
”
白萍被怼,狠狠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時溫宛又道,“抛開名利世俗,君庭對紫玉一心一意,昨日案結之後君庭意欲帶紫玉離開皇城,他願意舍棄官職舍棄我們帶紫玉遠走高飛,也不想紫玉現在以這樣的不清不楚的身世遭人诟病,我雖不知他們以後如何,但至少現在,沒有人可比君庭對紫玉的感情,睿親王妃到底想為紫玉尋個門當戶對,還是百首不離,不管是哪樣,君庭都當仁不讓。
”
溫宛沒有往日恭敬,話說的直白,态度亦堅定,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白萍沉默,她知道溫宛沒有騙她。
昨夜她沒睡着,靠近窗戶時剛巧看到溫君庭跟自己女兒在角落裡,說什麼她沒聽到,可那種氛圍似曾相識。
年少時,她與晏伏也是這般。
見白萍不語,溫宛語氣軟下來,“不管紫玉身世如何,在我眼裡,在整個禦南侯府所有人眼裡她都是我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親人。
”
白萍終是破防。
正所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有人在一念之間萬劫不複,有人在一念之間豁然開朗。
萬般慶幸,白萍屬于後者。
白萍身子萎下去,那股一直提在胸口的氣洩出來,整個人都顯得落寞憔悴。
溫宛看了眼紫玉,紫玉緩緩走到白萍身邊,把手握在她肩頭,“母親,大姑娘真的對我很好,我在墨園時都是與大姑娘一起用膳,大姑娘去哪裡都會帶着我,還會給我買好多衣服跟首飾,之前大姑娘送我的一套首飾……比你送我的那些首飾都值錢……”
聽到紫玉這般說,白萍忽的釋然了。
她扭過身,佯裝嗔怒,“你是嫌棄母親給你的嫁妝不值錢?
”
“不是!
”紫玉連忙擺手,臉色微紅,“我的意思是大姑娘……”
“溫縣主不止一次告訴你過,莫叫什麼大姑娘,該叫長姐。
”白萍一語,房間裡瞬間寂靜無聲。
紫玉怔怔看着自己母親,眼底泛光。
溫宛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事實上她從未怪過白萍之前對她的态度,那隻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保護,或許那種保護過于偏激,可不影響将它定義為母愛。
白萍拉過握在自己肩頭的小手,緊緊反握在自己掌心,“玉兒,如果你想跟溫君庭離開一段時間……”
“我不會離開母親,永遠都不會。
”紫玉堅定道。
“可是……”
“母親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沒事的。
”紫玉知道時至今日處境最尴尬的就是她,可是沒關系,她從來不在乎别人對她的眼光,她隻在乎在乎她的人。
老天憐她,所有她在乎的人,都還在乎她。
言歸正傳,溫宛認真看向白萍,“冒昧問一句,睿親王妃接下來打算如何?
”
白萍轉眸,視線落在溫宛身上,面目冷寒,“告晏伏,抛妻棄女。
”
溫宛沉默數息,“據我所知睿親王是俟國晏氏後人……”
“俟國?
”
見白萍神色狐疑,溫宛便知她并不知情,“俟國早在百餘年前已經滅國,睿親王乃俟後晏氏後人,書傳晏氏一族寡子。
”
“寡子什麼意思?
”白萍蹙眉。
溫宛停頓片刻,“十不存一。
”
白萍愣在座位上,片刻震怒,“所以他憑‘十不存一’就說玉兒不是他親生的?
”
“的确,至少大多數人這樣想。
”
白萍突然站起身,“大多數人怎麼想與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生孩子的是我,我會不知道玉兒是誰的孩子麼!
就是他晏伏的!
”
有白萍這句話,溫宛心算是放在肚子裡,“睿親王妃之前說過曾找我的母親為您看病,現在這裡沒有别人,不知王妃可否如實相告。
”
白萍聞聲,很明顯猶豫了。
“我與王妃一樣,都希望能還紫玉一個清白身世。
”
四目相視,白萍從溫宛眼中看到真誠。
她坐下來,沉默數息後點點頭,“當年我與晏伏大婚三年無子,我雖着急,可晏伏卻說他不在意這些,他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于是找到你母親。
”
白萍告訴溫宛,當年慕錦歌是千金難求的大夫,為此她花了不少銀子求見一面,見過之後才知慕錦歌有個脾氣,疑難雜症不收錢。
“她為我診治之後言明問題并不出在我身上。
”
白萍憶起當初,“你母親說時我還覺得意外,之前從未想過晏伏會有問題,我愛他,不想讓他難堪,便問你母親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在隐瞞晏伏的情況,把他身上的病給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