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悲傷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位武将臉上都挂着難以言說的哀傷,他們或悲痛欲絕,或心成死灰昭示的,正是狄翼輝煌無匹的一生!
而如今,那曾經被奉為戰神的将軍,卻隻留給他們一個蒼老無依的背影。
這許多人啊!
功成名就也好,身份超然也罷,卻獨獨救不了他們心目中的神!
他們垂首,整個身體止不住顫抖,哭聲中帶着太多的隐忍跟不甘。
大理寺府門,狄翼登上馬車。
直到車輪漸行漸遠,他們才恍然,狄翼被判了斬立決。
顧寒起來,他再欲朝蕭臣發難時被戰幕呵住,“帶着你的人,走罷。
”
狄翼案已成定局,顧寒也知道他無力回天。
于是他轉身朝戰幕拱手,視線掠過他看向堂内主審位上的宋相言,又轉身看向蕭臣,“今日狄公在所受屈辱跟不公,顧寒記在心裡了!
”
顧寒今日所言不算大話,他是國丈。
随着顧寒跟顧北霖等人暴戾而去,顧铮看向溫禦,但見溫禦點頭,顧铮馳靖亦帶着餘下武将離開大理寺。
蕭臣默然站在原地,他心情何等複雜,然而面上卻是無波。
“蕭臣。
”溫宛走過去,輕喚。
蕭臣颔首,邁步離開。
溫宛在陪蕭臣離開時,看向公堂。
宋相言當即朝其點點頭,擺擺手,“你去!
”
案台旁邊,蕭靈側目。
待宋相言收回目光時正迎上自家公主大人犀利又鄙夷的目光,宋相言默默低下頭,無比乖巧。
蕭彥沒打算先走,那三隻肯定還有戲!
蘇玄璟卻是起身,狄翼死刑已成定局,接下來就是怎麼死的問題,而他剛剛一直沒有離開,因為溫宛……
此刻他象征性朝公堂衆人拱手施禮,轉身告辭。
堂前,戰幕終是邁步,他行到堂内至堂外下浮的台階時身體微有踉跄,幾乎同時,溫禦跟一經皆沖過去攙扶。
他擋下一經,卻沒攔住溫禦。
看着握在自己上臂的手,戰幕白眉微皺,他沒說話,擡起手,停頓數息之後硬是掰開溫禦扣在自己臂彎處的手指。
溫禦眼眶微紅,他倔強着不想松開,用了用力,目光緊緊盯着眼前他一直以來都當作親兄長一樣‘摧殘’的戰幕,往事浮現眼前,全是歡喜。
戰幕沒有看他,手指也在用力。
可他到底是少了些力氣,“松開罷。
”
“戰哥……”
“溫侯若不嫌棄,便如他們一般稱呼我一聲戰軍師,或者戰幕,或者……你随意。
”戰幕漠然開口,不看溫禦一眼。
溫禦不想松手,他知道這一松,或許……
一經終是不忍,他繞到兩人中間,拉開溫禦,“軍師慢走。
”
此刻糾纏,隻會讓彼此難堪。
戰幕走下台階,一步一步邁向府門,來時那抹挺拔身軀仿佛一瞬間彎了許多,今日于這位大周軍師而言,着實太過殘酷。
溫禦跟一經站到一處,他們目視戰幕離開的背影,心中悲傷到不能自持。
這時,蕭彥終于在柏驕的攙扶下站起來,緩着步子走過去。
他停在溫禦跟一經旁邊,雖然心情因為狄翼的判決跌到出生以來最低,毫不誇張,皇兄死那會兒他都沒有這樣痛心,但好在看到戰幕跟溫禦和一經三人決裂現場。
若說這輩子他比皇兄厲害的地方,就是活的久。
這種名場面,皇兄隻能用在天之靈看,他用眼珠子就能看。
“嬌嬌,過來扶穩本王,這台階才陡,剛剛戰幕險些沒摔死在這兒,不過可憐哦,戰幕沒人扶。
”蕭彥嘴欠。
溫禦跟一經幾乎同時看過來。
眼見蕭彥邁步,溫禦跟一經都不用互相商量,同時出手!
兩道彈指間射出的勁氣直沖蕭彥腳踝。
噗、噗——
勁氣未至,被另外兩道勁氣生生阻斷。
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事,蕭彥根本沒有察覺到,大搖大擺走下台階,臨走還不忘回頭給溫禦跟一經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無比猥瑣。
一經跟溫禦都懂。
無名。
那個暗衛排行榜第一的人物……
随着溫禦跟一經離開,彼時人滿為患的大理寺終于安靜下來,戚楓叫衙役将九禅擡下去,他便也跟了出去。
公堂裡,唯有蕭靈跟宋相言。
宋相言偷偷看了眼自己母親,當然,以他現在那張漂亮臉蛋的腫脹程度,偷偷跟光明正大也沒什麼區别。
蕭靈站起身,手握八荒,“本宮以為,我與宋大人斷絕母子關系這件事……”
想到這件事,又想到彼時顧寒離開時警告甚至是威脅的目光,宋相言沉下心。
他繞過公堂行到蕭靈面前,雙手重疊高舉,“公主殿下剛剛救命之恩,臣感激不盡……”
啪——
劍柄反轉,毫無預兆掃向宋相言臉頰,力道太重,某位小王爺整個身子都被劍柄帶過去,右腳忽的離地,重心随之傾斜。
咣當!
宋相言側着身子一頭栽到地上,臉頰被劍柄掃過的地方,之前被唢呐碗給甩一下子,傷上加傷,疼的宋相言都不敢用手去捂。
“宋大人好厲害啊!
你一定是自己長這麼大的吧?
”蕭靈音調都變了,看到宋相言一條腿抽筋兒似的翹起來,那真是想都沒想,八荒一轉,劍鞘直接招呼上去。
啊——
宋相言雙手猛然的抱住膝蓋,“疼!
”
蕭靈還不解氣,幹脆抽出八荒劍!
“娘!
”宋相言眼見蕭靈舉劍,他是真害怕啊!
蕭靈停下來,居高臨下看着宋相言,微微眯起眼睛,“叫什麼?
”
“娘!
親娘……娘親啊!
”宋相言臉腫的更高了,眼睛被腫起來的肉夾在裡面,根本看不清蕭靈的表情,“兒臣知錯了娘親!
兒臣最愛你了娘親!
半個月前宋真跑來兒臣這裡騙走一百兩銀子娘親!
他騙兒臣的銀子不止一百兩啊娘親!
前前後後算起來有一千兩了娘親!
”
“小王爺,你沒發現公主殿下走了嗎?
”戚楓去而複返,蹲在宋相言身側。
宋相言止聲,艱難擡頭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
”
戚楓,“……你是怎麼得罪公主殿下的?
”
“我想跟他斷絕母子關系……”
砰——
戚楓一個沒忍住,朝宋相言唯一完好無損的腦袋瓜頂狠敲一下。
要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