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蕭臣握着那串兔肉坐到溫宛身邊。
“有件事忘了跟你說,紫玉生了一個小郡主。
”
“真的?
”溫宛聞聲猛然側身,雙手握住蕭臣胳膊,“什麼時候的事?
”
暧昧的氣氛瞬間沖散,看到溫宛笑出聲,蕭臣也跟着開心,“今晨君庭那小子找本王借令牌說是接紫玉回家,那時我也知道紫玉七日前生了一個小郡主,母子平安。
”
溫宛忽然就哭了。
眼淚急湧,毫無預兆。
“宛宛?
”蕭臣驚慌看向她。
“我沒事。
”溫宛破涕為笑,雙手不停擦拭眼淚,“我就是太高興了!
”
她等這一天,真的很久了。
上一世紫玉凄苦,此生盡得圓滿!
蕭臣也在這一刻想到前世,紫玉死在他面前的情景記憶猶新,“宛宛,沒事了。
”
溫宛笑着點頭,“我知道。
”
“還有,少行從隴西傳信回來,狄輕煙也有了身孕。
”
溫宛又是一驚,記憶中那個可愛的小娃娃她赫然浮現在腦海裡,才被截住的眼淚又如泉湧。
溫宛終是忍不住,撲在蕭臣懷裡痛哭失聲。
沒有悲傷,全都是感恩!
感謝擁有的一切!
蕭臣沒有出聲,隻默默将溫宛攬在懷裡,不時拍拍她肩膀。
直到這一刻,他可以無比肯定,這才是溫宛想要的一切。
篝火正旺,火苗高高竄起照亮眼前一片夜空,炸裂聲響,星星點點的火花如同瑩光四濺,篝火的影子随火焰不時跳動,蕭臣看着懷裡哭着哭着睡過去的溫宛,眼中露出滿足的笑意。
你不願為後,我便不會為君。
宛宛,你想要的。
我都給你……
夜深,人靜。
城郊一處閑置許久的别苑裡,師媗端了碗參粥走進卧房。
蕭冥河無甚胃口,手裡捧着那隻早就被他搓磨到‘瘦骨伶仃’的玉金象。
從永安宮離開,他隻帶了這個。
“六皇子。
”
“溫若萱還沒有出現嗎?
”蕭冥河停下手裡動手,擡頭看向師媗。
“還沒有。
”師媗猶豫片刻,“她會不會……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
“不會。
”
蕭冥河低下頭,視線落在手中那隻玉金象上,精緻如雕的絕美容顔透着冰冷寒意,“慕錦歌救過她的命,于滿城百姓有救難之恩,是位功德無量的女子,倘若她的死都可以不了了之,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
“可屬下聽聞她在後宮多年不曾與人結仇,行事作派十分圓滑,眼下皇城大局已定,她當真會為一個死去很多年的人,再起波瀾?
”
“因為沒有在意的人所以才會圓滑,後宮那些人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與她沒有關系,除此之外,她為不牽扯其中連子嗣都沒留下,足見她這個人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
師媗點了點頭,“可她還沒出現……”
“等着看,不把顧蓉弄死她不會甘心的。
”
“隻是,這到底是她與顧蓉的恩怨,能影響得了大局?
”
“顧蓉是太子蕭桓宇的親生母親,慕錦歌是溫宛的親生母親,是溫禦的長媳,你說慕錦歌的死影響不了大局?
”
“六皇子說的是。
”
房間隐隐有敲打聲傳出來,師媗下意識看過去。
“你退罷。
”
待師媗離開,蕭冥河起身走到北牆。
機關開啟,北牆暗門随即打開,腳下出現一道暗梯。
他踩着梯子走下去,上面暗門閉阖的同時,暗梯左側石門發出低低的轟隆聲。
密室裡有夜明珠,有一張石床。
床上是蕭冥河給蕭靈準備的被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冥河?
”一身華貴錦衣的蕭靈看到蕭冥河時眼底盡是擔憂。
她沖過去,“你怎麼也在這裡,他們……”
蕭靈本能拉過蕭冥河,将其護在身後,轉爾蓄積内力,狠狠一掌拍向石門。
看着蕭靈一掌一掌拍過去,蕭冥河終是開口,聲音清冽,“姑母别白費力氣了,你打不開。
”
彼時蕭靈一直昏迷,這才剛剛醒過來體力本就虛弱,幾掌下去氣喘籲籲。
她轉回身靠在石門上,額間發絲被汗水打濕,“皇兄做的?
”
蕭冥河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走到石床旁邊,“這裡姑母住的可還習慣?
”
突如其來的安靜。
蕭靈雙手搥住石壁,身子勉強站直,眸子裡帶着無法形容的震驚跟質疑,“你?
”
蕭冥河轉回身,美到近妖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若是父皇,我有可能活着站在姑母面前嗎?
”
“為什麼?
”蕭靈沒想到蕭冥河會承認,可即便他承認了,她都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蕭冥河靜靜看着神情悲憤的蕭靈,“姑母覺得,我這一生公平嗎?
”
蕭靈知道眼前少年過的苦,苦到骨子裡,“即使命運不公,你可以自己争取。
”
“姑母在開什麼玩笑?
”
蕭冥河一步步走向她,“怎麼争取,拿什麼争取,又要争取到什麼,可有盡頭?
姑母看清楚,我是皇子,争取意味着什麼!
”
蕭靈還是不敢相信,是眼前這個溫柔懂事的孩子把她囚禁在這裡的。
“你想要幹什麼?
”
“我想要欠債的人,還債。
”蕭冥河停在蕭靈面前,神色平靜,字字清冷。
蕭靈蹙眉,“誰欠了你的債?
”
“不是我的債,是母妃。
”蕭冥河繞過蕭靈,看向眼前石壁,“不管是誰欠了母妃的債,我都要讓他加倍償還。
”
蕭靈轉身,“所以你這次回來,是讨債的?
”
“嗯。
”
蕭冥回頭看向蕭靈,“我就是來讨債的,蕭啟衡的債,還有你的債。
”
蕭靈不明白,“為什麼?
”
看着蕭靈眼睛裡實實在在的茫然,蕭冥河冷笑,“自我回到皇城,姑母不止一次與我說過你跟我的母妃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可你是怎麼做人家妹妹的?
你不知道你的姐姐在平州每日隻得一餐,險些餓死麼!
”
面對事實,蕭靈無力反駁,“若非你回來,我并不知道池月過的那樣苦。
”
“不是苦,是慘。
”
蕭冥河認真糾正之後又道,“姑母千萬别說你在皇城聽到的消息如何如何,倘若你心裡真有母妃,真心想要知道她的近況,憑姑母的本事,怎麼都會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