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顧蓉發現洛沁有些失控,不由重咳幾聲。
“皇後娘娘若身體不适,還請入後堂歇息。
”公案後面,宋相言出言提醒。
顧蓉沒看他,“洛沁……”
“你說!
”洛沁也沒理顧蓉。
她就想知道溫宛還能說出什麼,“無崖此生隻畫風景,唯畫我一人!
他是愛我的,也隻愛我一人!
”
果然愛情可以叫人瘋癫癡狂,哪怕洛沁早有準備,此刻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執念與溫宛辯駁。
“你為什麼會穿黑色的衣服?
”溫宛沒有直接反駁洛沁的觀點。
“他喜歡!
”洛沁脫口而出。
便是這些一句一句脫口而出的回答,已然向所有人表明,她的确喜歡念無崖,而她也的确認識慕展歌。
“念無崖怎麼會喜歡黑色啊!
”
溫宛指着畫卷,“他喜歡的是紅色,因為母親在年少時最喜紅衣,後來嫁給父親開了醫館,又喜白色,你看看這幅《散牧圖》,為什麼是成片白色綿羊,他為什麼要把相思豆挂在綿羊頸間,因為自皇城離開後他便知道了,母親喜白色!
”
“不是!
不可能!
”洛沁面目扭曲,“你說謊!
”
“知道他為什麼告訴你,你穿黑色好看嗎?
”溫宛再度開口。
洛沁緊緊盯着溫宛。
這一刻的她已經被溫宛牽動情緒,哪怕顧蓉再使小動作也根本拉不回來。
“你以為他在畫什麼?
”
溫宛指着最後一幅美人圖,“你看清楚,他是什麼時候給你畫的這幅美人圖,那個時候的你,長什麼樣子!
”
洛沁猛然想到什麼。
‘你可把我畫年輕了呢!
’
‘你喜歡就好……’
“為什麼?
”過往洛沁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隻道念無崖把她畫的很美,甚至覺得念無崖是因為愛她,才會将她最美的樣子畫出來。
“因為黑色是給死人穿的,遺像從來都是逝者一生最美的樣子!
”溫宛高聲喝道,“他在給你畫遺像!
”
“不可能!
”洛沁聞言臉色煞白,身體都似要支撐不住的晃蕩一下。
“我猜想,那一刻念無崖一定已經知道了是你害死我的母親,他恨你!
”
“沒有!
他不……”
“洛沁!
”身後,顧蓉突然喝道。
洛沁瞬間回神,“你少在這裡信口雌黃!
”
“他不什麼?
”溫宛死死盯住洛沁,“他不知道母親是被你害死的?
”
隻差一句話!
洛沁已經清醒過來,她噎喉,“溫宛,你别再故弄玄虛了!
”
溫宛眼底微暗,緩慢舒了口氣,“洛沁,念無崖是怎麼死的?
”
洛沁不語,目色如冰。
“他是個好人,倘若他真有心殺你,定有法子,可他沒有朝你下手,他結果了自己。
”
溫宛的話再次刺痛洛沁,“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
“你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陪在他身邊,卻始終沒有在他心裡留下一點位置,甚至于他而言,你從來不是留戀,他死的時候,你很難過吧?
”
“溫宛,你閉嘴!
”痛苦的回憶突然如洩閘的洪水,瞬間占據洛沁全部理智。
眼淚,忽的掉下來。
看到洛沁這般,溫宛冷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你住口!
”
“我為什麼要住口?
”溫宛走向洛沁,“你為什麼要殺我的母親?
她替你治好了念無崖,否則念無崖早就死了!
”
“我自己可以治!
輪不到她!
”洛沁眼神發狠,迸出殺機。
“你真的愛念無崖?
若是真愛,就該對他的救命恩人感恩戴德,你對念無崖不過是占有!
因為占有生出妒忌,又因為妒忌滋生仇恨,哪怕我的母親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是害死了她!
”
“她該死!
”
“洛沁!
”顧蓉再次起身。
這一次溫宛沒叫她坐下去,“皇後娘娘已經打斷她好幾次了,是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
“本宮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揣度!
”顧蓉拉下臉,聲色冷厲。
“姑姑當年奉旨入宮,極得恩寵,皇後生怕姑姑搶了你的風頭,派人偷偷給姑姑下毒,那日幸得母親在場,姑姑才僥幸撿回一條命,這件事皇後可認?
”
“一派胡言!
”顧蓉冷哼。
“皇後見害姑姑不成,便把心思算計到我母親頭上,你派人到宮外去找用毒高手了吧?
”
溫宛不管顧蓉是否認,繼續道,“可巧了,偏偏就讓你找到了洛沁。
”
“誣陷當朝皇後是死罪!
”
顧蓉隻是來看熱鬧,沒想到溫宛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就在這時,外面有侍衛進來禀報。
“宸貴妃駕到!
”
幾乎同時,溫若萱帶着秋晴從走進來。
秋晴身邊,跟着一人。
“姑姑……”
“辛苦了。
”
溫若萱走進公堂,将溫宛拉到自己身後,面向顧蓉時眼色如冰,“皇後給我下毒這事你不承認?
”
“本宮沒做過!
”顧蓉冷眼掃過去。
溫若萱深吸了一口氣,“皇後娘娘還是先認一認這位故人罷!
”
音落,溫若萱挪開步子。
身後那人緩緩朝前一步,“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
”
顧蓉看到眼前之人,微怔,“你是……”
“是老奴啊!
”
吳嬷嬷擡起頭,迎上顧蓉那張充滿疑惑的臉,“十年了,皇後娘娘忘了老奴?
”
顧蓉恍然之際,眼底驚駭。
當年吳嬷嬷出宮,她派人去尋過,說是死在瘟疫裡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
吳嬷嬷沒有心情與顧蓉‘叙舊’,轉爾面向公堂,“大人明鑒,當年皇後娘娘的确命老奴給宸貴妃下毒,老奴一時鬼迷心竅照做,不想那日慕夫人剛好入宮,所以那盤端進甘泉宮裡的糕點并沒有要了宸貴妃的命。
”
一言出,全場皆驚。
顧蓉氣急敗壞,大步沖過去揚起手。
落下之際卻被溫若萱死死叩住!
啪—
宋相言用力拍響驚堂木,“皇後娘娘莫要忘了,這裡是公堂!
”
“吳嬷嬷,你少在這裡誣陷本宮!
”顧蓉面目扭曲,狠戾低吼。
“大人明鑒,此事老奴絕無半點虛言!
”吳嬷嬷跪到地上,“至于證據,當年那副劇毒是老奴依着皇後娘娘給的方子,到東市安泰堂抓的藥,那裡的老掌櫃可以作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