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萱順着花拂柳的指向看過去,脫漆門檻破舊不堪,除此之外無甚稀奇。
見溫若萱伸手欲摸,花拂柳一把攥住她手,“娘娘别動!
”
“有機關?
”
溫若萱疑惑看過去時花拂柳自懷裡取出一個紙包,單手撥開泛黃紙包,裡面裝着白色粉末,他将白色粉末朝門檻下面灑過去。
吡-
一陣瘆人的吡吡聲驚的溫若萱瞠大雙眼,隻見門檻下面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在白色粉末的浸染下泛起瑩綠幽光。
“這些是毒蟲,如若我們貿然邁過門檻,這些毒蟲會黏在我們鞋子上,殺人于無形。
”花拂柳面色凝重,“小小如意宮怎麼會有這麼多機關跟埋伏?
”
花拂柳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他震驚之餘詫異看向溫若萱。
溫若萱也很詫異,“你随身帶的那包粉末該不會是給本宮準備的吧?
”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怎會。
”
對于這句話,溫若萱表示心虛。
“廳内已是兇險,房間裡是什麼情況可見一斑,娘娘還要進去嗎?
”花拂柳不知道溫若萱夜探如意宮因由,但此刻看,想必這如意宮舊主秦如意不是一般人。
“文杏,你說有沒有可能秦如意把機關暗器都安排在外面,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
”溫若萱心有期待看向花拂柳。
花拂柳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搖了搖頭,“沒有可能。
”
“進!
”
若然廳内沒有機關暗器,溫若萱或許會放棄,但事實證明如意宮裡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走?
除非擡出去!
見溫若萱起身往裡進,花拂柳再次拉住她,“娘娘的命矜貴,奴婢走在前面。
”
自入如意宮到現在,溫若萱已經不記得眼前這個胖宮女到底握了她幾次手,但至少在她已知範圍内,命救過她兩次。
縱然她不喜女色,也不喜歡色女,但知恩圖報,溫若萱反手拉緊花拂柳,“宛宛錢多,想要什麼樣的棺材本宮都允你。
”
花拂柳,“……奴婢的牌位,想入禦南侯府祠堂。
”
“那你就想想罷。
”
内室房門半開,花拂柳帶着溫若萱邁進門檻之後站在原地,四處觀察。
房間裝潢在二十年前算是奢華,雲頂檀木梁,水晶玉壁燈,沉香木的床榻上懸着寶羅帳,風從窗棂透進來,繡着銀絲海棠的幔帳微微晃動,鬧鬼一般。
“娘娘可否借奴婢簪子一用?
”花拂柳與溫若萱站在門口未動,低語道。
溫若萱眼睛斜過去,“你不是有麼。
”
花拂柳恍然,拔出發髻上的簪子甩出去,簪子在半空中回旋,卻無剛剛那般暗器橫飛。
簪回!
花拂柳握住發簪,目光淩厲如芒審視四周,溫若萱也會武功,打架可以,内力不行,“怎麼樣?
”
“空中無懸絲,娘娘小心腳下。
”花拂柳單手握住發簪以便應對突發情況,另一隻手重新拉起溫若萱的手。
某位皇貴妃雖然知道眼前這個胖宮女武功厲害,可這手勁兒也是忒大。
二人保持一前一後的動作,慢慢朝床榻邊緣靠過去。
窗外風起,窗棂不時發出拍打聲響,與這幽幽夜色十分般配。
溫若萱在花拂柳的牽引下來到床榻旁邊,視線落向床榻上的錦被,二十年未曾換過的錦被,不用抖也知道上面滿是塵土。
月光昏暗,她看不太清是以彎腰朝榻上湊,以她對皇宮裡妃嫔喜好的了解,但凡貴重東西大抵都會放在枕頭旁邊,夜夜枕着才安心,若秦如意真有東西藏在這裡,多半也會在床頭。
于是在花拂柳匍匐到床底下檢查機關的時候,溫若萱整個身子探向床頭。
果不其然!
距離拉近,溫若萱挪動錦枕時分明看到一巴掌大的黑色方盒擺在那兒。
正待她想伸手去拿,靈光一閃。
不對!
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擱在這麼明顯位置,即便是錦枕底下,可與暗格相比眼前黑盒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溫若萱抽回手,目光環視左右。
忽然之間,她發現靠近床内側的寶羅帳與她印象中的寶羅帳不同,一般寶羅帳隻在外面有墜繩,此刻在她眼前,一根墜繩隐匿在床内側的繁複繡紋裡,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得虧光線暗,溫若萱可以想象倘若房間燃燈,這根墜繩隐在金絲繡紋裡根本發現不了,于是她伸手。
拽。
沒拽動?
溫若萱發現一隻手拽不動那繩,下意識擡腳跪趴上床榻,雙手去拽。
此刻剛剛檢查完床底的花拂柳眼見眼底一雙玉足離地,猛然擡頭,這時溫若萱已經完完全全跪在床榻上!
拽動了!
溫若萱驚喜之際,膝下浮空,整個身子轟然下墜!
“若萱!
”
千鈞一發,花拂柳腦子裡一片空白,他隻知道這一次他再也不能松開手!
床闆重新閉阖,連錦被都如初時般沒有絲毫褶皺。
房間裡靜悄悄,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這裡……
所有預期的事都在慢慢發生,隻是誰也預想不到結果。
公孫斐依李公公的意思,将高舜知太子府私兵藏處的事告訴給戰幕,李公公讓他保守的秘密他沒守住,一并将高舜是溫禦步卒的事如實相告。
他的目的十分簡單,戰幕即刻把消息傳到洙郡,轉移私兵,這樣就能保住私兵,且高舜一旦告密,即代表想溫禦在算計戰幕,成功挑撥二人關系,所以公孫斐來找戰幕的時間,剛好卡在高舜乘車離府,直奔皇宮的點上。
在這件事上,他胸有成竹。
廳内,戰幕擡手捋過白須,黑目沉凝,“斐公子消息可靠?
”
“消息沒有問題,相信過不了多久畫堂即有人查到這兩則消息,隻是等他們查到,未免遲了。
”公孫斐笃定戰幕會馬上把消息傳到洙郡,轉移私兵。
若然來不及,就地解散也好過被人抓到把柄。
然而讓公孫斐沒有想到的是,戰幕接下來的動作,是喝茶。
一向淡定自若的公孫斐有些看不明白,“軍師不打算做什麼?
”
“斐公子剛剛說高舜是溫禦步卒?
”
“是。
”
“高舜此刻入宮,是得溫禦之意毀太子府私兵?
”
“是。
”
“那就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