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玺良哪裡知道林绫在想什麼,他就想要回血喉!
“所以,姑娘到底有沒有看到我的小棍子?
”郁玺良為了形象,雙手比劃着差不多的尺寸。
林绫臉色潮紅,羞怒起身,“就算你是九爺的朋友,也不該這樣侮辱人!
公子若真想尋樂便去找紅姐她們,與她們談談價錢,憑公子這張臉,老是老了些不過尺寸尚且能用。
”
郁玺良愣住,但見林绫朝他腰下看過去,老臉頓時一紅。
“不是……”
就在這時,房門第三次被人推開。
這次進來的是葛九幽。
看到葛九幽,林绫一時委屈,抹着眼淚跑出去。
郁玺良欲哭無淚,他這一世英明!
“郁神捕,有禮。
”
葛九幽身着曲裾深藍色長袍走進來,步子輕淺,人也溫和。
待他落座時瞥到桌上醫經,又看到半截青草,“小鈴铛若有得罪之處,我代她向神捕賠罪。
”
郁玺良暫時從有些絕望的神識裡抽離出來,“小鈴铛?
”
“剛剛跑出去那丫頭,神捕沒注意到她隻要動起來手腕就會有鈴铛聲嗎?
”
葛九幽年紀與郁玺良相仿,身上自有一股清心寡欲的氣質,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她叫林绫,這裡的人都管她叫小鈴铛。
”
郁玺良其實不太想聽這些,但也沒有打斷。
“小鈴铛是我們這裡的醫女,隻不過來找她醫治的姑娘們少有能被她治好的,有好的也是偷偷出去抓了藥。
”
這點郁玺良毫不懷疑。
“郁神捕若是不想聽,我們可以換個話題。
”葛九幽沒有強迫人的習慣,包括聊天。
郁玺良擡頭,神色淡漠,“她醫術很一般。
”
“她中了忘魂蠱。
”
葛九幽音落之際郁玺良猛一擡頭,“母蠱?
”
“幼蠱。
”葛九幽告訴郁玺良,“她是我無意中撿回來的孩子,撿到她的時候就發現她掌心有個紅點,不大,當時沒在意,後來我發現那個紅點會移動,而且移動過的地方會有一條細細的紅線從掌心延伸。
”
郁玺良略微皺眉,“的确是忘魂蠱的症狀。
”
“是呵,後來我帶她拜訪江湖名醫,提及此蠱會讓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喪失一部分記憶,而且喪失的都是她自己認為最重要的記憶。
”
葛九幽擡手撫過桌上醫書,神情露出一絲悲憫,“她最重要的記憶都在這裡面,她知道自己有病,亦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
“你是故意将我安排在這間屋子裡。
”郁玺良擡頭,淡漠看過去。
葛九幽沒有隐瞞,“昨夜溫縣主将神捕送過來時我便認出神捕,亦知當年那樁舊案。
”
郁玺良在聽到‘溫縣主’三個字的時候兩側太陽穴猛的一跳!
溫宛?
嗯,你給我等着!
“當年神捕查過‘蠱患’一案,若然有解忘魂蠱的線索還請透露一二,葛某感激不盡。
”葛九幽起身,拱手。
郁玺良沉默片刻,“‘蠱患’是懸案,朝廷傾盡全力亦沒找到真正的養蠱人,我恐怕幫不了你。
”
葛九幽略顯失落,“那便是小鈴铛沒這個福氣。
”
“昨夜叨擾。
”郁玺良起身,拱手。
“神捕言重。
”
葛九幽親自送郁玺良走出房間,即轉便是後園。
林绫這會兒正蹲在後園一處人工砌好的池塘旁邊發呆。
池塘裡零星立着幹枯的殘荷,水質清澈,可以看到裡面有許多色彩鮮豔的錦鯉遊來遊去,别有一番景緻。
林绫聽到聲音回頭,視線剛好跟郁玺良撞到一起。
面對林绫一雙清澈如池水那般,同時又有幾分嫌棄的目光,某教習莫名心虛。
“小鈴铛,還不過來送客。
”葛九幽輕聲道。
林绫聽到聲音,就算不情願,不喜歡,卻還是站起身低頭跟在葛九幽身側,一雙小手捏住衣角,不說話也不看郁玺良。
天殺的溫宛,瞧瞧你造的孽!
鑒于郁玺良的身份,葛九幽在後門備了馬車。
這廂郁玺良乘車回去無逸齋,那廂,溫宛帶着紫玉在平雍坊一處角落足足坐了大半天,直到不遠處一賣菜老叟收攤離開。
那老叟一身綿麻舊袍打扮,腰間紮着一根麻繩,身形瘦削,膚色黝黑,額頭上的皺紋像極了梯田,一道一道深壑可以看出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耕者。
溫宛無聲坐在馬車裡,透過側窗藍褐色绉紗看過去,老叟正在收拾菜攤,菜賣的幹淨,隻剩下幾個白蘿蔔。
值得注意的是,老叟左臂斷了半截,行動雖遲緩,可經年累月幹那些活,早就習慣了。
這會兒紫玉從外面回來上了馬車,小心翼翼遞過去一個厚厚的有些褶皺的本子,“大姑娘,李嬸說她記錄的這段時間除了發現周伯有幾個固定買主之外,沒有異常。
”
溫宛沒說話,低頭翻看手裡本子。
‘初三十三人買,初四十七人買,初五十五人買,初六十八人買……’
李嬸也算是個人才,在本子後面畫了‘固定買主’的畫像,知道自己畫的不像還在旁邊标注特征。
“大姑娘,周伯走了。
”紫玉透過绉紗看過去,輕聲道。
溫宛知道,可她沒跟過去。
因為她知道周伯就住在平雍坊,往前走三個街口入巷,巷深處第六家便是。
周伯在這皇城百萬人口裡,是個極不起眼的人。
偏偏就是這麼個不起眼的人,上輩子卻叫蘇玄璟開了殺戒。
那還是蘇玄璟成為宰相之前,刑部得人報案說皇城正東門官道上有人馳驟車馬傷人,傷的正是周伯,馳驟者乃腰插黃旗,手持八百裡加急密令的驿兵。
依律令,凡擋此種驿兵者可先斬後奏。
經刑部斷案又有目擊者,是周伯行動遲緩才遭誤傷,驿兵不承擔責任。
不幸的是,周伯重傷不治身亡。
很普通的案子,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過去了,蘇玄璟卻在暗地裡動手腳,那驿兵後因真正的馳驟車馬傷人判刑流放三千,路上暴斃。
甚至于密令下達者,當時的兵部侍郎亦被蘇玄璟誣陷,抄家滅族。
原本溫宛不該知道這件事,巧就巧在那兵部侍郎有位至交,在其死後為報複蘇玄璟挾持了她,與她說了一些話,提到了驿兵跟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