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宋相言喜歡溫宛這件事,司馬瑜表示一點兒都不奇怪。
局外人最能看清事實,宋相言那樣的出身跟在朝廷裡的地位若真有心入奪嫡棋局,閉着眼睛盲選都不可能是蕭臣。
“溫縣主也喜歡宋相言嗎?
”司馬瑜更想知道這件事。
蕭臣沉默了。
自宋相言失蹤,他知道溫宛一直在沒日沒夜的找,他也在找,但卻沒有迫切到不顧一切。
那夜場景依稀就在眼前,他看到溫宛哭的很傷心,“宛宛把他當真朋友。
”
是的。
就算溫宛為了找宋相言不惜一切代價,但他很清楚那不是因為愛,而是朋友之間道義之交,患難相扶。
他從未懷疑溫宛對他的感情,之所以生出想要把溫宛交給宋相言的心思,是因為尊守義。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每次遇到強敵他都不會如現在這般忐忑彷徨。
難以形容的感覺,像是掉下無底深淵。
再努力也看不到盡頭。
“殿下今晚這話若叫溫縣主聽到,一定會很失望。
”
司馬瑜拽過矮桌上包了一半的栗子,剛拿到手忽然停住,腦子裡反應一陣猛然擡頭,“殿下是怕……擋不住太子逼宮?
”
“若我說是,你會為邢棟做什麼?
”蕭臣轉眸,認真道。
這一次,司馬瑜沉默了。
他默默剝着栗子,暗暗咬緊牙齒。
他知道這一次蕭臣沒有鬧着玩,皇城裡鬧出那麼大動靜,不打他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可他一直堅信蕭臣能赢。
“你會想讓他與你一起死嗎?
”
“不會!
”司馬瑜幾乎沒有猶豫。
縱然他答應過邢棟生死都要在一起,可當真遇到危急時他卻毫不猶豫否定了之前所有生死相依的海誓山盟,“他須活着。
”
“為什麼?
”
“這個世界美好,我想他能活着幫我領略,如果……如果這場兵變注定會失敗,我求殿下給邢棟留條活路。
”
聽到司馬瑜的請求,蕭臣苦笑,“你又與我,有何區别。
”
這一次司馬瑜沒有反駁,他将剝了皮的栗子遞給蕭臣,“誰會舍得自己喜歡的人去死,生死相随終究隻是情話,真到那個關頭,甯願我死,邢棟活。
”
蕭臣看着手裡的栗子,“快了。
”
“還有三天?
”司馬瑜擡頭問道,明滅燭火映襯在他臉上,剛毅決絕。
蕭臣将栗子扔進嘴裡,三天。
司馬瑜沒再多言,隻點了點頭……
遠在皇城百裡之外,同樣一片夜空。
一輛馬車停在密林裡,篝火燃起。
蕭彥由着柏驕攙扶走下馬車,二人坐到篝火前。
篝火正旺,架上的烤着兩隻燒雞。
“嬌嬌,本王想吃苌楚籽了。
”蕭彥盤膝坐在軟墊上,燒雞還沒烤好,他嘴有些寂寞。
柏驕坐在蕭彥旁邊,默默不語。
蕭彥看過去,“本王說……”
“老奴聽到了。
”柏驕幽幽道。
某位老皇叔皺了下眉,“聽到還不去拿?
”
自賢王府離開時,蕭彥特别吩咐柏驕準備一些。
“王爺可記得老奴的年紀?
”柏驕擡起頭,幽怨看過去。
蕭彥見柏驕臉色不太好,‘察言觀色’道,“比本王小六歲,生辰本王都記得,七月十五,這個日子對你來說是個大日子,對鬼來說也是,要不是不吉利,本王每年都會給你準備生辰壽禮。
”
主仆不過是他們之間的身份象征。
對蕭彥來說,多年陪伴,柏驕早就是他的親人了。
“王爺既然知道老奴也不小了,這麼暗的光,老奴怎麼給您摳苌楚籽?
”柏驕抱怨道。
蕭彥沒有堅持,“那就吃雞,把雞遞給本王一隻。
”
“老奴夠不着。
”柏驕絲毫沒有想要起身的意思,拒絕道。
蕭彥眼皮一搭,“嬌嬌,你今晚有點放肆啊!
”
“老奴就是放肆了!
”柏驕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終于在這一刻爆發,“府上招了賊,王爺去找皇上要錢老奴能理解,管皇上加倍要錢老奴也能理解,王爺無兒無女,要再沒有錢日子可怎麼過,可是王爺,這是什麼路,去哪裡的路!
”
不等蕭彥開口,柏驕又道,“王爺嘴上說回碧水苑,可真正回碧水苑的隻有王爺那輛加寬加大,可以睡在裡面打滾的馬車,和馬車裡裝的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人。
”
“你說話有點繞口啊嬌嬌。
”
“王爺!
”
柏驕沒有開玩笑,他指着站在不遠處的無名,“他是誰?
”
蕭彥順着柏驕的手指看過去,“小明啊,你不知道嗎?
”
“老奴第一次見!
”
蕭彥的确從來沒有讓柏驕知道無名的存在。
要不是此番離開皇城身邊無人,他也不會喚無名出來照顧,“不可能,之前在天牢裡有殺人殺溫弦,他還救了你我。
”
“是嗎?
”那時柏驕怕的要死,哪還有心情端詳他人長相。
蕭彥點頭,“千真萬确。
”
“王爺。
”柏驕沉下臉,“你有事瞞我。
”
不等蕭彥開口,柏驕突然起身,“既然王爺不能盡信老奴,老奴留在這裡也是自讨沒趣,今夜拜别,他朝山水不相逢,王爺珍重。
”
眼見柏驕彎腰拱手,轉身即走,蕭彥愣了數息,之後扭過身湊去篝火前将燒雞取下來,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熱氣。
他喜歡吃雞皮,于是一塊一塊撕下來,朝嘴裡擱。
也就是四五口的樣子,旁邊有聲音傳過來,“王爺為什麼不留老奴,是老奴不中用了嗎?
”
“你覺得本王是不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蕭彥将手裡燒雞遞給柏驕。
柏驕沒有接過去,而是去篝火上取下另一隻燒雞,“那要看王爺想不想幹大事。
”
“怎麼說?
”
“王爺要想幹大事,整個大周都是王爺的……唔唔唔……”
蕭彥驚的直接把手裡雞皮塞進柏驕嘴裡,“别說大實話!
”
主仆二人對視,數息皆笑。
柏驕瞬間沒了脾氣,“王爺是幹大事的人,可王爺知道避嫌。
”
到底是多年主仆,柏驕這句話入了蕭彥的心,“皇兄是曠世難尋的明君,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又善識人心,圍繞在他身邊的老臣都是百年難遇的将相之材,我那點小聰明,怎能與皇兄相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