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驕咽下雞皮,又從自己手裡的燒雞身上扯下油汪汪一塊雞皮塞給蕭彥。
“王爺是有大智慧的人,先帝隻有您一個弟弟,您若出衆必遭朝臣忌憚,無端生出諸多猜忌跟嫌隙,所以您自年少便知隐藏鋒芒,甘願做個閑散王爺。
”
蕭彥笑了笑,“知我者,嬌嬌也。
”
“可老奴不明白,如今王爺已是半個身子埋進土裡的人,這大半生沒碰過的東西為何還要摻和進來?
”柏驕再不聰明也能猜到幾分。
蕭彥瞧着眼前篝火,火焰正旺。
如同盛世的大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無名是皇兄留給本王的人,是暗衛排行榜第一的人物……”
“王爺,老奴想知道的是……”
“皇兄知本王心性,沒有無名,本王也能活到壽終正寝,可他為什麼把無名給我?
”
蕭彥轉眸看向柏驕,無比嚴肅,“你知道皇兄,用人至極,斷不會無端浪費這樣的高手來守本王這個閑散王爺。
”
柏驕看着蕭彥的眼睛,深邃中透着一股決絕的堅定跟無悔。
他忽似想到什麼,“先帝有囑托?
”
蕭彥聞聲轉身,低頭扯下一個雞翅膀,之後将燒雞遞給站在旁邊的無名。
無名接過來重新放到篝火上,“皇兄早逝,該本王肩負起來的責任,本王必定全力以赴,雖死無悔。
”
聽到蕭彥這樣說,柏驕恍然大悟,“可王爺為何不與老奴說,是怕老奴不忠?
”
“是怕你出事。
”
蕭彥扭過頭,“若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本王希望你是局外人。
”
這時無名開口,“斷關裕子孫根的人不是蕭靈公主,是王爺的意思。
”
一語閉,柏驕愣住,數息看向蕭彥,“為什麼?
”
“誰叫他那日公堂想要打你。
”蕭彥知道無名把這件事說出來的用意,“那日他若真打了,本王要他命。
”
柏驕一瞬間,老淚縱橫……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距離宋相言失蹤已有半月,而距離戰幕判定太子逼宮的時間也僅僅剩下一日。
這段時間苗四郎一直在陪沈甯尋人,時爾去皇郊,時爾又在皇城裡兜兜轉轉,雖忙碌卻毫無所獲。
午時已過,沈甯被禮部叫回去有要緊公務需要處理,他也順道回鴻壽寺打算喂投宋相言。
殿門啟,苗四郎如同往常那般從北牆抽屜裡取出兩片切好的人參,轉身将其擱到瓷碗裡,又從茶壺裡倒碗涼水,之後走到機關處。
就在他欲叩動機關時,眸間陡寒!
他忽然轉身将瓷碗擱回桌面,繞過桌邊走向房門。
邁過門檻,苗四郎緩慢蹲下身,仔仔細細觀察門檻與地面的縫隙,随着距離越拉越近,他看到縫隙間有黑色蠕動的小黑蟲。
他蹙眉,用手指抹過黑蟲。
背對陽光,他将指腹移到眼底,但見那隻所謂黑蟲竟然在他指間散開,變成一個一個黑色米粒。
應該說比米粒還小一些,若不注意很難叫人發現。
苗四郎心生疑窦,将黑色小蟲置于鼻息輕嗅,淡淡硫磺味道。
糟糕!
他迅速起身走進屋裡,幾步行到架前将其中一個瓷瓶拿起來,還未将黑色小蟲放進去,便見裡面空空如也,自己養的蟲子早已不見。
心,陡駭!
來不及多想,他迅速擱回瓷瓶,換上一襲黑色勁衣,以黑紗覆面,随即打開密道入口鑽進去。
吱呦—
白淨耀目的密室裡突然傳來一陣聲響,與送清水時的聲音截然不同。
宋相言聞聲刹那将玉簪别回到發髻上,背對那道縫隙。
“走!
”
沒等宋相言開口,苗四郎猛然揪住他一條胳膊就朝外面拖拽。
“你是誰?
”宋相言雙手反拽住那胳膊,艱難起身。
苗四郎沒時間與宋相言糾纏,回身正要将其打暈時發現宋相言的眼睛并沒有看向自己。
他蹙眉,擡手輕晃。
一陣冷笑從他口中溢出,“瞎了?
”
宋相言劍眉緊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要麼放了我!
”
“該殺你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手軟。
”沒時間與宋相言掰扯,苗四郎一記手刀将其劈暈,之後夾在腋下匆匆走去密道。
離開前,他朝密室裡灑了一把白色粉末……
鴻壽寺外,衛開元扶着溫宛走下馬車。
門口處有侍衛阻攔,溫宛随即亮出大理寺腰牌,侍衛當即放行。
二人便依磕頭蟲的指印在裡面繞行。
“小王爺時常來大理寺?
”衛開元見瓶子裡的磕頭蟲猛磕,至少可以肯定此處有宋相言留下來的東西。
溫宛仔細想了想,“我的印象裡,一次也無。
”
朝廷自有律法,除禮部官員可以自由出入,其他朝廷命官不可随意入鴻壽寺,縱是有要緊公務也須到禮部報備。
這其中刑部跟大理寺除外。
二人依指引朝裡走,直到最裡面一間相對較小的殿院前停下來。
“這裡是?
”
溫宛疑惑時衛開元上前一步,殿院前一豎牌上寫有‘南诏’二字。
他回頭,“南诏?
”
“苗四郎。
”溫宛音落,瓶子裡磕頭蟲磕的越發兇猛。
衛開元也注意到了,下意識看向溫宛。
“進。
”溫宛眸色微亮,大步走進殿院。
殿院很小,溫宛沒心情觀賞周圍景緻,随磕頭蟲指引徑直走去殿門,衛開元緊随其後。
眼見殿門緊閉,衛開元上前推門。
不想房門自内先啟,苗四郎作出想要離開的動作,眼中詫異,“溫縣主?
”
四目相視,磕頭蟲一直狂磕。
苗四郎注意到瓶子裡的東西,了然。
“這是沈姑娘交給在下的布料。
”苗四郎沒有讓開,自袖兜裡取出一塊黑色布料,“是小王爺衣服一角。
”
“除了這塊布,你房間裡再沒有小王爺其他用過的東西了?
”衛開元走近問道。
苗四郎領會其意,側身,“兩位請。
”
溫宛也沒客氣,直接邁步進來。
房間裡裝潢簡單,一桌四椅,靠牆有兩個木櫃。
她自東牆繞行,腳步緩慢。
衛開元則湊到北牆,俯耳輕敲。
作為神偷,他最知道寶貝藏在哪裡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