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問的司南卿啞口無言。
他知太子因邢棟的事對戰幕心存芥蒂,但也僅此而已,此刻聽到這樣的話,司南卿心思一沉,“不好在……”
馬車緩移,司南卿語氣停頓,雙眉微微蹙起,盡力表現出自己思考的狀态,直到蕭桓宇說話,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不好在軍師從來沒有醒過來,也從來沒有告訴你我撤案,所有事不過是溫禦他們為了救宋相言編造出來的謊言。
”蕭桓宇沒能殺成二李,心中有些急躁。
他所想,戰幕不能再活下去!
司南卿猛然擡頭,“可若……軍師真醒……”
“如你所言,覺得軍師醒過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蕭桓宇凝眸問道。
司南卿哪裡知道,他又沒親眼看見。
“本太子覺得,如你所言,軍師不會醒過來了。
”蕭桓宇已經下定決心,動戰幕。
司南卿聽出言外之意,沉默片刻擡頭,“草民覺得,軍師雖然說出撤案兩個字,可那是受溫禦跟一經逼迫,且他們在軍師說出這兩個字後,試圖殺人滅口……”
蕭桓宇聽到司南卿的話,恍然自己剛剛太着急,亂了分寸。
他靜默盯着司南卿良久,眼中露出滿意神色,“司南先生說的極是,溫禦跟一經,好生卑鄙!
”
司南卿拱手,“這案子,斷不能撤!
”
“如你,所願。
”蕭桓宇似有深意瞧了眼司南卿,即刻吩咐車夫駕往大理寺。
車廂裡,司南卿知道,他在蕭桓宇心裡被判了死刑……
得說二李狂奔到大理寺的時候,溫宛跟沈甯戚沫曦三人仍在外面盯梢。
裡面情況越發緊急,她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兒。
二李奪門而入,直接将瓷瓶遞給翁懷松。
翁懷松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直接命他二人倒藥。
滿是粉末的瓷瓶裡隻有一枚藥丸,是以南海血珠,北地熊膽,灰琥珀及金絲血蓮為主制成的長生丹。
眼翁懷松要朝戰幕嘴裡塞,溫禦去搶,“我來嚼!
”
“入口即化,你嚼了軍師吃什麼!
”翁懷松将藥丸搥給戰幕,入口即化是真,芳香味道瞬間溢滿整個廂房,連溫宛她們三個在外面都能聞到一些。
藥效很快發生作用,隻是數息,戰幕口中黑血不在朝外湧溢,溫禦跟一經皆在絕望中看到一線希望,哭腫的眼睛在看向翁懷松時微微閃亮。
翁懷松當即叩住戰幕手腕,緊皺的白眉稍稍舒展,“暫時死不了。
”
“暫時死不了是什麼意思?
”溫禦含淚低喝,眼睛裡布滿血絲。
翁懷松則瞪向二李,“血這麼多,你們兩個杵在那裡幹什麼!
”
二李了然,當即去拿器皿采血分析,盡快找出戰幕所中之毒為何物,也好配出解藥。
一經也忍不住開口,言詞間略有責備之意,“軍師之前不是醒過來了,你也說沒事了不是嗎?
”
“是沒事了。
”翁懷松指天發誓,戰幕吐血之前他仔細檢查過,戰幕身體雖然虛弱,但體内并無殘毒。
“沒事還這個吐法?
”溫禦怒聲質問。
翁懷松饒是再好的性子,也被戰幕幾次三番連驚帶吓給折騰瘋了,“你行你來!
”
“我行用得着你!
”溫禦情緒幾近崩潰。
“阿彌陀佛,救人要緊,你們少說兩句罷!
”
窗外,溫宛三人悄然退回到宋相言跟戚楓房間,将所見如實告訴二人。
戚楓隻道萬事難料,縱不為自己着想,戰幕若死他亦惋惜。
宋相言比他震驚,“全身紮滿銀針是什麼意思?
”
“你傻啊!
就是全身紮滿銀針的意思,密密麻麻數都數不過來。
”戚沫曦如實道。
宋相言臉上的震驚越發明顯,“所以……戰幕光着身子?
”
得說溫宛她們三個親眼所見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當然光着!
你家紮針隔着衣服?
”
戚沫曦還想說的再具體些時被沈甯打斷,“老夫子坐在榻前,我們看的不真切,隻看到軍師吐血吐的太猛……溫宛與我站在一處。
”
她知道宋相言在意的是什麼。
自走進屋裡一直沒開口的溫宛忽然道,“我覺得,小王爺跟戚少卿最好換一處地方養傷。
”
“何處?
”沈甯狐疑問道。
“護國寺。
”
未及溫宛解釋原因,蕭桓宇跟司南卿去而複返……
東市青吟街,靖水樓。
這一次蕭冥河沒有坐在臨窗桌邊,而是占了苗四郎的位子。
暗門開啟,苗四郎擡眼便見那位大周朝最美豔的六皇子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四目相視,二人無言。
甚至于苗四郎就擋在暗門處,暗門被卡在那裡,一動不動。
有些事,單用眼神交流就覺得異常尴尬。
蕭冥河扭回頭,深深吸氣,慢慢閉上眼睛。
苗四郎也意識到自己站的地方不對,邁步走到屏風後面的矮桌前屈膝坐下來,正對蕭冥河。
屁股才貼上矮凳,對面蕭冥河猛的睜開眼睛,但沒開口。
苗四郎脾氣最好了,“戰幕還死不死了?
”
蕭冥河勾起唇角,露出他自來皇城最誠懇最絕豔的微笑,“戰幕還死不死了這個問題,不該由我,來問你麼?
”
苗四郎也明白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微微蹙眉,“按道理,沈甯不會将紫檀長盒交給别人,我也實在不了解,戰幕怎麼會沾染到盒子浮層下面的毒粉。
”
“那我就了解嗎?
”
蕭冥河從來沒有被人逼瘋過,這次是例外,“那我就了解嗎?
你知不知道我的計劃是什麼?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計劃?
”
“六皇子千萬别激動。
”
苗四郎的性子與蕭冥河差不多,都是城府極深的人。
此刻他之所以沒有蕭冥河那麼激動,因為錯,全在他。
蕭冥河一直都有很明确的指向。
但每一次結果,都與其指向截然相反,無一次例外。
蕭冥河面帶微笑,神情卻涼薄到骨子裡,“我不激動,我隻是感慨,難怪尊守義當年沒有選你,明明你比你的兄長還要慘。
”
一語閉,苗四郎臉上歉意驟消,寒意驟浮,“六皇子後悔當初選我了?
”
“非常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