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狀态...”

　　“我哪有什麼巅峰狀态啊。
”

　　看着自己狼狽的樣子，趙公道疲倦的笑了笑：“或許蘇陽是對的，我這種人，向來隻能帶給别人災厄。
”

　　“不。
”

　　“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
”

　　“我們相信你。
”

　　“否則，無論你如何去說，我們也會無動于衷的。
”

　　“而之所以相信你，是因為你值得。
”

　　碧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沒有了往日那種單純，少女的樣子，卻在不知不覺間，和大姐雲霄更像了些。

　　似乎...

　　災難，永遠是最好的催熟劑。

　　“你長大了...”

　　“隻不過...”

　　“我更希望你依舊是當初那無憂無慮的樣子。
”

　　趙公道看着碧霄，表情複雜。

　　碧霄微怔，依舊是那恬靜的笑容，看着遠方的夕陽：“當年，我隻剩最後一口氣，漫無目的行走在荒土上。
”

　　“所見之處，百姓流離失所。
”

　　“所聞之聲，稚童嚎哭不斷。
”

　　“好好一處凡間，卻因為某些人的私欲，淪為煉獄。
”

　　“更可笑的是，當時我身負重傷，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區别。
”

　　“我幻想過無數種結局，也猜想過無數人心底最深處的惡。
”

　　“但唯獨讓我沒想到的是，一位年邁的老婦人，将自己僅有的食物，全部給了我。
”

　　“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

　　“全部死在戰亂裡，卻還是将最後的機會，讓給了我。
”

　　“我最初覺得，這是人性的善。
”

　　“但後來，我在那座孤島仔細想了很久，直到某天才突然想通。
”

　　“這不是善...”

　　“隻是一位絕望者，在黑暗盡頭，無聲的呐喊。
”

　　碧霄微微扭過頭，看向趙公道，有些出神：“最讓我可悲的是，我的孤獨...不如她。
”

　　“這才是最讓我自責的地方。
”

　　“你懂麼？
”

　　看着隻有在這一刻，才有些像孩子般的碧霄，趙公道歎息一聲，如同當年那般，輕輕撫摸着碧霄的頭發。

　　“你隻是比她的内心，要更堅強...”

　　“僅此而已。
”

　　趙公道輕聲開口，語氣溫和。

　　碧霄沒有再繼續聊這個話題：“或許吧...”

　　“再之後，我用了上百年的時間，一點一點收集着他們的屍骨，但...太難尋找了。
”

　　“最終隻是在他們的洞府裡，找到幾件随身衣物，或者是在荒土中，挖掘到兩枚法器殘片，埋在墓中。
”

　　“在這期間内，我也在打聽着你的下落。
”

　　“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探查到關于你的詳細消息。
”

　　“那時候的天庭已經建立，我過不去。
”

　　“隻是隐約聽說，你在天庭，有屬于自己的職位，是昊天親自冊封的，而且沒有上封神榜。
”

　　說到這裡，碧霄稍微停頓了一下。

　　低下頭，聲音都變得小了許多：“我...”

　　“我們如今要做的，不是追悼過去，來遺憾，來後悔。
”

　　“而是為死去的人...”

　　“發出自己的聲音。
”

　　趙公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碧霄輕輕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癡癡的望着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過後，夕陽落山。

　　碧霄的眼底也閃過一絲落寞。

　　她回首看着趙公道：“接下來做什麼？
”

　　“做你想做的事。
”

　　趙公道笑着開口。

　　碧霄訝然：“為什麼？
”

　　“因為我想通了。
”

　　趙公道支撐着石墩，緩緩起身，看着落去的夕陽：“碧霄天邊的一朵雲！
”

　　“雲是自由的，更是無拘無束的。
”

　　“如果讓雲為了某個人，某件事停留...”

　　“那雲...也就散了。
”

　　“我說過，相比起現在，我更希望，你能做回曾經的自己。
”

　　“這世界和當年，已經不同了。
”

　　“你可以去買一部手機，開一輛車，行走在百城之中。
”

　　“去問自己的心，你要做什麼，你想做什麼。
”

　　“而不是問我...”

　　“我需要你做什麼。
”

　　這一刻，趙公道看向碧霄的目光是那般真誠。

　　碧霄怔住：“但目前來看，你需要我。
”

　　“是啊。
”

　　“我需要你，卻沒必要将你鎖在我的身邊。
”

　　“況且，我真要死的時候，随時可以聯系你嘛。
”

　　“我還是很惜命的。
”

　　趙公道微笑着。

　　碧霄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微風吹起她裙擺的一角。

　　正如當年...

　　天地初開之時，趙公道那縷清風，吹動了天邊的雲。

　　一切仿佛輪回。

　　隻不過曾經的她，是喜悅的，是活潑的。

　　而如今的她...

　　内心中卻滿是茫然。

　　“我...”

　　“我喜歡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似乎...似乎...”

　　碧霄突然變得無助起來，眼神從最初的迷茫，變得有些恐懼。

　　仿佛有人在她的耳邊告訴她...

　　你那顆心，早就已經死了。

　　如今的跳動，隻不過是你的錯覺。

　　“你...”

　　“親眼見證了雲霄和瓊霄的死亡麼？
”

　　“當年的萬仙大戰...”

　　“真的全軍覆沒了麼？
”

　　“當年那位老婦人的一餐之恩，你...又準備如何？
”

　　“這世界上，總有許多事，是要去做的。
”

　　“你的心中，當真沒有遺憾？
”

　　趙公道輕聲開口。

　　碧霄的眼睛，在這一刻，悄然亮了，仿佛尋到了光，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激動的樣子：“你...你是說...我姐姐她們有可能沒死？
”

　　“隻要不是親眼所見，就未必沒有希望。
”

　　“就仿佛，當年我認為...”

　　“你也死了。
”

　　趙公道微微搖頭，聲音中帶着些許鼓勵。

　　碧霄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是啊...”

　　“她們比我厲害，我都還活着...”

　　“我還活着...”

　　“她們又怎麼可能死去...”

　　“她們一定活着！
”

　　“我...”

　　“我要去找她們！
”

　　碧霄激動的攥着拳頭，看向趙公道喊道。

　　趙公道微笑點頭，隻是念了一串手機号：“有了手機，打給我。
”

　　“嗯！
”

　　“我要出發了！
”

　　在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後，碧霄哪怕一刻都不願逗留。

　　仿佛這已經成為了支撐她走下去的動力。

　　“嗯。
”

　　“同是天邊一縷雲，彼此間，總會有些感應。
”

　　“在追尋的路上，記得用心，去看這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