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
“你這種瘋子，做出什麼事，都不會讓人驚訝。
”
“就算你說，你現在就要拎刀，來淩霄殿門口找我，提前決戰，我都信。
”
“所以你看，我這不是專門留着這具分身，坐在你身邊，負責安撫你的情緒嘛。
”
昊天笑嘻嘻說道，聲音十分溫和。
蘇陽表情古怪的打量着他，片刻後才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我有一點不太理解...”
“你和如來，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麼？
”
“為什麼都給自己搞了一具分身，還是身份幹淨，經得起查驗的，明顯是經常用的。
”
聽到蘇陽的詢問，昊天臉上的笑容不覺間斂去許多。
“因為...”
“孤獨吧...”
“你體會過那種孤獨麼？
”
“坐在冰冷的大殿裡，所有人看向你的目光中，隻有敬畏，而在背對着你時，又心懷鬼胎，派系林立。
”
“仿佛你的作用，隻是他們權力鬥争的工具...”
“在無盡的歲月裡，你的身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偶爾心情不好，想說一句話的時候，環顧四周，卻又不知道該與誰說。
”
“最開始還是能适應的，覺得這才符合天帝的身份，高高在上，要做，就要做孤家寡人！
”
“但終究還是抵不住歲月的侵蝕啊...”
說到這裡，昊天臉上泛起一抹自嘲般的笑容，繼續說道：“有一位侍從，侍奉我五百餘年，我覺得我們之間挺熟了，就和他開了幾句玩笑，結果...”
“他吓的誠惶誠恐，就這麼跪在我面前，不停磕頭，讓我饒了他，他什麼都沒聽見。
”
“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麼？
”
“養一條狗，養五百年，都是有感情的，更何況這侍從聰明，機靈，懂事兒...”
“我當時痛着心...”
“就這麼一刀，一刀，把他親手捅死，屍體拖出去喂了狗。
”
“從那一刻，我也懂了一個道理，昊天不能有朋友，大家...也不能成為昊天的朋友。
”
昊天的表情逐漸重新歸于平淡，就仿佛叙述的并非是自己的人生一樣。
他雙手支撐着地面，擡起頭，看向天庭。
屬于自己的天庭。
“後來，我想到一個辦法，他們不敢接觸昊天，但卻可以和賈明交朋友啊...”
“于是暗部多出一位賈明...”
“可也正因為如此，我看見了天庭内部的臃腫，不堪...”
“就像是一團爛泥，令人作嘔。
”
說這句話時，昊天眼中幾乎是那種不加掩飾的厭惡。
“這麼說，你還是心系天下蒼生的好人？
”
“那我還殺你幹嘛？
”
蘇陽忍不住問道。
昊天失笑，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虛僞到給自己臉上貼金的程度，天庭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個機器，芸芸衆生，則是我的養料。
”
“但如今，機器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還在貪圖我的養料，那我隻能換一台聽話的機器了。
”
“至于養料...”
“一茬接一茬，收割不完的。
”
“你看他們現在，團結，堅強，不畏強權，敢于反抗！
”
“但給我百年...”
“他們的後輩，就會重新老老實實跪在我面前...”
“所以你們做的這一切，在我眼中，隻不過是一個笑話。
”
“我從不自诩是好人，但我也不認為自己是惡人，如果硬要說的話...”
“我應該是一位...”
“孤獨，無聊，尋求刺激的自私主義者吧。
”
昊天沉思許久，給予自己一個大概範圍内的定位。
“我不怕死，但我怕孤獨...”
“所以你看...”
“為了能夠快樂，我親手打造了如今這個局面！
”
“世界亂糟糟的，就會有數不盡的樂趣，看他們為了生存，正義去厮殺，又或者為了自己的前途，未來去拼搏。
”
“我則是在幕後攪動風雲，用千年時間，下一盤棋，甚至還有如來這種棋手與我對弈！
”
“這才是我追求的人生！
”
昊天肆意的笑着，這笑容有些病态，言語中不經意間展露的癫狂完全不輸于蘇陽，甚至要更勝一籌。
蘇陽若有所思：“但這場遊戲，你也入局了，而且也有死的可能。
”
“那就死呗...”
“技不如人，當然該死。
”
“我從不害怕死亡，也不介意活着，生死對我而言，已經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
”
“親手殺了你和如來，我會去尋找下一位能與我對弈的棋手。
”
“但如果死在你們手裡...”
“其實也很刺激。
”
“遊戲本身，都是要付出代價和籌碼的。
”
昊天笑着搖了搖頭，對蘇陽所說的話并不在意。
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言...
站在三界之巅久了，再美的風景也會看膩。
“但你的遊戲所付出的籌碼不僅僅是你自己的命...”
“這千年多的歲月裡...”
“地府...”
“天庭...”
“靈山...”
“包括那隻猴子，以及芸芸衆生，太多人的命，成為了你遊戲中的工具。
”
蘇陽沉吟數秒，緩緩開口。
昊天有些訝然：“所以呢？
”
“所以...”
蘇陽怔住。
昊天微笑着反問道：“你會為他們的死而難過麼？
你會覺得我是一個暴君麼？
或者說，你有那麼一瞬間，為他們痛恨過我麼？
”
“我...”
“沒有。
”
蘇陽在沉默了許久過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昊天笑容更盛：“所以，我們是一路人，你是沒有心的，所以也沒有必要去模仿别人，去追尋所謂的道德，我們之間唯一不同的，就是立場。
”
“無論是你，還是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下好眼前這盤棋。
”
“這才是我們最喜歡做的事。
”
“至于人命...”
“誰在乎呢？
”
“你？
我？
還是如來？
”
“哦，不對...”
“趙公道在乎。
”
說到這裡，昊天失笑着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些許譏諷。
“我不理解，也無法感同身受，但至少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去嘲笑這些有正義感的人。
”
蘇陽突然擡起頭，認真的看着昊天，十分嚴肅的開口說道。
昊天怔住。
許久過後，他才聳了聳肩：“你是對的，我的确沒有資格去嘲諷這些‘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