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蕩一生...”

　　“也不算特别坦蕩吧，嚴格來講，應該算是混吃等死的一生。
”

　　“我的志向，就是活到死。
”

　　“在活着的這段時間裡，誰惹我，我就殺誰。
”

　　“直到遇見打不過的人，死去。
”

　　“可惜...”

　　說到這裡，蘇陽微微搖頭，面帶惋惜之色，似是真的在遺憾什麼。

　　就在兩人閑聊的時候，馬車已經穩穩停在海邊。

　　“唔...”

　　“你的終點，就是這片海麼？
”

　　蘇陽看着眼前的大海，疑惑問道。

　　趙公道微微搖頭：“接下來的路，需要我們自己走，看見遠方那座島了麼？
”

　　“哦，懂了。
”

　　“飛過去是吧。
”

　　蘇陽恍然，随後下意識将目光落在太白身上。

　　不知為何，太白莫名回憶起了之前的幾次遭遇，身體微微一顫，下意識攥緊拐杖，閉上眼睛，等待着來自于蘇陽獨有的‘擊暈方式’。

　　但這一次，卻遲遲沒有動靜。

　　“我相信，他會等我們回來的。
”

　　趙公道溫聲開口，并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兩人中間的位置。

　　“就如那天夜晚的兔腿，拿起，也是放下。
”

　　“對麼？
”

　　趙公道看着蘇陽的雙眼，輕聲說道。

　　“真麻煩。
”

　　蘇陽忍不住嘀咕一聲，放棄了繼續動手的意思。

　　而趙公道則是走到精衛身邊，在她耳邊呓語：“留在這兒，替我看住太白。
”

　　“是看住太白，還是束縛住我。
”

　　精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趙公道輕笑，微微搖頭：“是束縛，還是信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

　　“知道了，知道了！
”

　　精衛噘着嘴，心情不佳，揮了揮手，跑到馬車上。

　　做完這一切後，趙公道才重新回到蘇陽身邊。

　　“不覺得很麻煩麼？
”

　　“全部打暈，多方便。
”

　　蘇陽看了眼趙公道，忍不住吐槽道。

　　“每一個人，都能發揮出屬于他自己的作用。
”

　　“而我隻需要浪費幾句話而已。
”

　　趙公道淡淡開口。

　　蘇陽若有所思：“也包括我？
”

　　“甚至是我自己。
”

　　趙公道沒有否認，隻是又補了一句。

　　“唔...”

　　“你這種直來直去的聊天方式，我喜歡。
”

　　“至少溝通起來不累。
”

　　蘇陽微笑。

　　趙公道輕輕點頭：“謝謝，我們可以出發了。
”

　　說完，趙公道再次深吸一口氣，眼神徹底恢複古井無波的狀态，沖天而起，迎着海浪，向天邊遁去。

　　蘇陽緊随其後，不過數秒鐘，便消失在精衛的視野當中。

　　精衛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微微蹙眉，眼神變得有些深邃，臉上的純真之色更是消失不見。

　　“究竟是察覺到了什麼，還是本能的試探...”

　　“申公豹...”

　　“為什麼你會突然跳出來，橫插一手...”

　　“而且，比遠古的傳聞中，要強上如此之多。
”

　　精衛喃喃自語，最終将目光落在遠處的太白身上。

　　對于蘇陽兩人的離去，太白沒有表現出任何多餘的反應，隻是自顧自的靠在馬車旁假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趙公道來找過你？
”

　　“和你說了一些暖心的話。
”

　　“讓你放下仇恨...”

　　“是這樣麼？
”

　　精衛悄然漂浮到太白身旁，開口問道。

　　太白沒有睜眼，甚至對精衛的話都選擇了無視。

　　精衛也沒有惱怒的意思，就這麼随意‘坐’在太白身旁：“你了解趙公道麼？
”

　　“在仙界的傳聞中，此人陰險狡詐，兩面三刀，為了一己私利，葬送了無數的同門。
”

　　“最終更是因為作惡多端，被封在北海海眼之中，永生不見天日。
”

　　“直到後來，我親手釋放了他。
”

　　“他和傳聞中的很不一樣，溫和，機智，冷靜。
”

　　“但如果真的相信了他這幅外表...”

　　“那我們...”

　　“就會如同他曾經坑死的一位位同門般，哪怕是死亡的那一刻，依舊會覺得，為他而死，無悔。
”

　　精衛上一秒還在誇贊趙公道，但下一秒卻畫風突變，言語中攻擊性十足。

　　太白依舊沒有開口，仿佛熟睡般，一動不動，呼吸均勻。

　　精衛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異常銳利，死死盯着太白：“你是太白，天庭的太白金星，至高無上，主殺伐之道，更是昊天絕對的心腹！
”

　　“我不相信，堂堂太白，哪怕失憶，就會被别人的三言兩語而感動！
”

　　“人的記憶會失去，但性格不會。
”

　　“如今，我已經當着你的面，主動暴露了自己，難道還不夠坦誠麼？
”

　　“面對趙公道與蘇陽，你我合作，才是上策。
”

　　“現在...”

　　“我希望看到的，是那個鋒芒畢露的太白，而不是一個隐忍，怯懦的車夫。
”

　　精衛的聲音在半空中不斷回響。

　　而太白在此刻同樣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冰冷，漠然，沒有了以往的樣子。

　　他平靜的注視着精衛，仿佛在仔細的審視着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是誰的人？
”

　　“我是誰的人，重要麼？
”

　　“你隻需要知道，目前，我是你唯一可以聯合的盟友，就可以了。
”

　　精衛輕笑，淡淡說道。

　　聽到精衛的話，太白嗤笑一聲，笑容中夾雜着不屑，再次将雙眼閉合，失去了聊下去的欲望。

　　精衛微怔：“你在猶豫什麼？
”

　　“别告訴我，是因為我不夠坦誠這種可笑的理由。
”

　　“以目前的情況來講，無論我說自己來自哪裡，你都是不會信的。
”

　　“與其虛以為蛇，不如彼此默契的跳過這個話題。
”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

　　說到這裡，精衛的聲音略微停頓，片刻後才繼續帶着些許蠱惑，再次開口：“況且，隻有我能幫助你提前恢複記憶，在記憶恢複後，想要恢複實力，就變得輕松多了。
”

　　“而且我不需要你的任何酬勞。
”

　　“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證明我的誠意麼？
”

　　精衛臉上泛起一抹微笑，安靜等待着太白的回應。

　　可最終，他等來的，隻有太白懶洋洋的翻身，并傳來陣陣鼾聲。

　　精衛的臉瞬間漆黑如墨，看着太白的背影緊咬牙關，攥着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