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雨卻臉色蒼白，她無法形容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金钗本欲往下說的，卻看見小姐的臉色越來越鐵青陰沉，吓得她不敢繼續說了。

　　 小姐乃白府的掌上明珠，要什麼得不到？

　　 那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

　　 故此白薇雨性子便驕縱起來，絕不會讓自己不如意，因為這是她多年生活習慣告訴她的道理。

　　 白薇雨隻覺掌心都快被自己給掐爛了。

　　 沒想到……竟真的是阮凝玉。

　　 又複雜又嫉妒又怨恨的情緒裹挾着她，白薇雨有些呼吸不上來。

　　 謝公子畫像上的人竟然真的是阮凝玉，他竟然暗戀表姑娘。

　　 這事……阮凝玉自己知道麼？

　　 白薇雨總覺得阮凝玉是不知道的，從對方的一舉一動她便能看得出來。

　　 白薇雨恍恍惚惚地走了回去。

　　 中途盧照波走過來，跟她說話：“姐，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了？
”

　　 白薇雨沒理他，揮開他的手，而是走向遠處在馬車邊的男人。

　　 她來到了他的面前。

　　 謝淩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異常，眼皮往下覆着，往眼珠裡落下半片陰影，“白姑娘，怎麼了？
”

　　 發覺她的失常，謝淩又淺笑：“還好嗎？
”

　　 一想到他在屋裡珍藏了表姑娘的那幅畫……

　　 此時再見到他對自己笑，眼神有點涼，白薇雨無端打了個冷噤。

　　 白薇雨搖頭，忙岔開話題，怕被他發現她讓小薔偷他畫的事情，“謝公子，我沒事，隻是适才風太大，吹進鬥篷毛領裡，有點被冷到了。
”

　　 謝淩聞言，淡笑不語，目光便從她身上越開了。

　　 天黑得很快，夜幕從最初的二青色變成墨藍，快黑不見底了，街巷點點燈火如璀璨星辰落入凡塵。

　　 謝妙雲激動起來，拉着阮凝玉去路邊的胭脂鋪子看看，一會又去看繡品攤和古玩字畫攤。

　　 這時她看見了有人在賣冰糖葫蘆，興高采烈地讓丫鬟掏出銀子要去買。

　　 謝淩見狀，果真沉了臉，冷聲道：“為兄不是教過你們，路邊的東西不能亂吃嗎？
”

　　 “要是吃壞了肚子，或是有人借機向你們下毒怎麼辦。
”

　　 謝妙雲被他古闆的臉吓得躲在了阮凝玉的身後，一邊害怕又一邊吐舌，“看吧看吧！
我說的對吧！
”

　　 “堂兄又小題大做，上綱上線了！
”

　　 聽她這麼說，謝淩的臉更沉，“謝妙雲。
”

　　 見他直呼自己的名，謝妙雲知道堂兄這次真的是生氣了，頓時閉嘴。

　　 白薇雨走了過來，見到這場面，對着謝妙雲眼裡不禁露出了抹鄙夷。

　　 她乃大家閨秀，向來不會吃外頭路邊小攤販滿街吆喝的食物。
什麼冰糖葫蘆，這種平民的食物，她是絕對不會吃的，更不會入她的眼。

　　 雖然心裡鄙夷，但白薇雨還是笑着看向謝淩。

　　 “謝公子，你也别太擔心，有這麼多下人跟着，三姑娘和表姑娘不過是偶爾吃上一些，不礙事的。
”

　　 但謝淩的眉還是擰着。

　　 這時阮凝玉察覺到，白姑娘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頓了一下，又移開了。

　　 這時，謝易書和謝易墨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了。

　　 謝易墨看見謝宜溫她們，臉色又臭下去。

　　 遠遠就聽見了争執。

　　 謝易書上前，頭戴綢緞抹額，玉樹臨風又風度翩翩，他朗聲道：“堂兄，不若讓堂弟帶幾個妹妹們去覓食吧，她們也餓了，先吃點墊墊肚子。
”

　　 “堂兄放心，我會讓侍衛們先檢查一下再讓妹妹們吃的。
”

　　 如此一來，正正好。

　　 白薇雨正愁不能跟謝公子二人逛街呢，她巴不得阮凝玉她們跟謝易書離開。

　　 她微笑地看向謝淩，很是期待：“謝公子，就聽二公子的吧。
”

　　 謝淩：“……好。
”

　　 見堂兄妥協了，謝妙雲剛歡呼一下，就見男人在瞅她。

　　 立刻又低頭，不敢吱聲。

　　 謝淩又看向了她旁邊的表姑娘。

　　 他發現表姑娘自從出了府，眸光比之以前要水亮許多。
而聽到他的話後，她明顯唇角一松。

　　 謝淩沒說話。

　　 在她眼裡他不過是個古闆愛說教的表兄，是個有未婚妻的表兄。

　　 如果他帶上未婚妻參與進來的話，反而會讓她們今夜這一路不甚愉快。

　　 對表姑娘來說，他這個時候理應陪着未婚妻，享受着今宵的美景良辰。

　　 謝易書見得到了長兄的同意，便也笑了。

　　 他身為哥哥，帶頭站在了姑娘們的前面，神色溫順疏朗，“既如此，那堂弟便帶妹妹們先去玩了，半個時辰後與堂兄和白姑娘在望江樓集合。
”

　　 謝淩颔首，“嗯，夜裡風沁涼，讓姑娘們手裡都拿着個袖爐，别受涼了。
”

　　 心裡像破了個大洞，冷風灌進來，可他渾然沒有知覺。

　　 謝易書謹記在心裡，便告退了。

　　 丫鬟們整頓起來，便簇擁着姑娘們離開。

　　 沒了堂兄的約束，謝妙雲又活蹦亂跳了起來，她重新去挽着阮凝玉的胳膊，跟她說京城裡哪裡好玩，哪家糕點最好吃……

　　 謝易書就站在她們兩個的旁邊。

　　 一身瑞錦長袍，溫潤如玉的，正對着她們介紹着京城。

　　 謝淩看見表姑娘在他們當中杏眼微眨，水光輕覆，她仰頸看着她的二表哥說話，言笑晏晏，巧笑倩兮。

　　 她在謝家裡呆太久，外面的事物對她來說應當是極新奇的。

　　 有輛馬車從他們的面前駛去，謝淩覺得就像把他和表姑娘阻隔了起來。

　　 表姑娘與表姐表哥在那頭。

　　 他跟未婚妻在這頭。

　　 表姑娘适才離開前，見到他待會要跟白姑娘一起逛京城，那美眸裡帶笑，除此以外沒有旁的情緒了，他身邊有誰沒誰，她當真是不在意的。

　　 她離開的時候，是眉眼帶笑，是歡喜的，這個做不了假。

　　 她有表姐陪着。

　　 有她的二表哥陪着。

　　 萬家燈火，明明是喜慶熱鬧的，可他卻分外冷清。

　　 他們好不容易走了，剩下自己跟謝公子，白薇雨難掩期待地看向他。

　　 “謝公子，我們也走吧。
”

　　 眼見着那道纖細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繁鬧的街道裡。

　　 謝淩收回目光。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