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14章 豐茂其人
秦義振振有詞,
“那能一樣嗎?
我就是小鬼,那也是軍區的小鬼,我也是部隊的人,鎮他們這些心術不正的人,那也綽綽有餘了。
”
秦清江無語,
“你也是真出息了,這種行徑還把你氣成這樣,明知道他們隻是耍耍嘴皮子,隻能洩洩憤,你還真生氣?
”
“那,那不還話趕話嗎?
那會兒看着就氣得不行。
清江哥,你們沒看見,那人,說是公社的書記,那副樣子,連我都不如,哪有一點領導樣兒啊,就像是個潑皮無賴,眼看着吓唬不了我,就無能撒潑,這還知道我是代表軍區去辦事的,那些老百姓呢,哼,平時還不知道得受多少磋磨呢。
”
秦清江雖然現在隻是個秘書,但是到底也還是在這個系統裡,看表象想事情,自然要比他們深一些。
秦清淮也沒管他,搓着手想了想,
“那幾個下放的人,能打聽到消息嗎?
”
這幾年這邊的建設,程朝劃拉回來不少人才,導緻他們尤其的關注各地下放人員的情況,發現人才都是想法設法的給弄過來,
“是剛到的嗎?
”
秦義把手裡的文件遞過去,正經起來,他辦事一向周全,
“回來的時候我特意去縣裡民政部門問了,那幾個人都是上個星期送過來的,分到那邊也确實是按規矩,其他公社的數量都超了,唯獨那邊,往年的都被調走了,今年一個下放的都沒有,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說,向陽公社都是第一選擇。
這個書記,我也特意注意了,說是跟省裡的委員會有些關系,在那邊惹事了,有些太打眼,所以送過來避風頭,這不,還特意找了一個最窮的地方嘛,就是不想被人注意。
”
“嗬!
他們還真是有心了。
”
“小一,這消息之前不是都查不到嗎,這次怎麼這麼容易就問出來了?
”
秦義笑的怪異,
“淮哥,這還真不是我問出來的,離開劉家屯,正好駐軍那邊有車過去咱們那邊,我就想着,也别再等了,幹脆把兩個孩子送過去,讓他們捎回去。
結果,就在公社派出所附近聽到有人議論,我聽着他們那意思,這事在派出所不是秘密,就是在這公社知道的人也不少,不過沒有人敢随便傳,怕被他穿小鞋。
聽說他也不是自己下來的,還帶着幾個狗腿子呢,不然哪能這麼嚣張?
”
“這是,故意的瞞着上面呗?
”
秦清淮冷笑,
“也有可能,人家壓根就沒想瞞着,隻是沒有人敢往外說罷了,畢竟,省裡的委員會呢,多吓人啊!
”
“行了行了,你在這冷嘲熱諷的頂什麼用,回去我跟席書記說一聲,就算把他當個跳梁小醜,也不能真的讓他嚯嚯了這一個公社可憐的老百姓。
再說那下放的,就是有罪,也不應該是他來判決。
”
隔壁公安局沒日沒夜的忙了三天,算是把縣城的大小啰啰拔了個差不多。
而同時,周圍縣城,甚至全國多個省市也都展開了行動,不知道也就罷了,這抽絲剝繭的下來,真相很是讓人觸目驚心。
“關系網幾乎鋪遍了全國,根系很深,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背後的人,不說手眼通天,也是個勢力龐大的,隻是,咱們抓到的還都是小喽啰,那背後的大魚,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網打盡,放着他們在外面,還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孩子和女同志會遭到迫害。
”
這種大案,他們都沒見過幾次,秦清淮也一臉的嚴肅,
“拐騙來的孩子和女同志,都被他們賣了?
”
豐茂臉色更黑了,
“不光是孩子和女同志,也有一些強壯的男性。
女同志有的賣給山裡娶不到媳婦兒的人家,有的,他們自己豢養起來,平時供他們自己玩樂,如果也有孕,就生下來,然後把孩子繼續找買家賣出去,就這一點,他們的獲利都是不可想象的。
孩子,有的賣給黑礦做苦工,有的賣出去當童養媳,童養夫,或者有一些人有特殊的癖好,你知道的,尤其是有些有錢人家,不新鮮。
有些身強體健的,更是被這些黑心肝的利用的徹底,心肝脾肺腎,甚至眼睛,都是能換錢的好東西呢。
”
話是夠諷刺的,不過也确實是審問出來的結果。
簡單也有些驚訝,這器官買賣,這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這,手術環境,能滿足?
秦清淮之前确實沒接觸到這一層的黑暗,也震驚了好幾秒,狠狠地大喘氣了一氣兒,
“心,心肝脾肺腎?
你是認真的嗎?
”
豐茂垂着視線,語氣也低沉的很,
“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這還是底下的小喽啰招出來的,他們知道的本就有限,我猜測着,越往上,應該還有更慘烈的,不過現在,我們也不得而知。
這麼大的動作,已經驚了蛇了,希望能把後面的大魚揪出來,不然,還不一定還得要有多少人遭殃呢。
”
“怕就怕,早就有人給通了風報了信,如果舍得斷尾求生,這會兒,新的尾巴估計都藏好了。
”
都不是什麼單純的人,豐茂自然也能想到這點,整個人郁悶的往後一靠,
“唉!
是啊,還真是有這個可能,攤子鋪的這麼大,卻一直順風順水,到現在也沒有因為這個人口失蹤的事情引起哪個部門的注意,那當然就是有人特意給壓着了。
我跟你說,最開始,我還志氣滿滿的,想靠一己之力把這個案子查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呢,”
“呵!
很好,值得表揚。
那現在呢?
不想查了?
”
豐茂也不是初入社會的小白人,這會兒可不會還覺得憑他一個偏遠縣城的公安局副局長,就能撼動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
“想,穿上這身衣服,我的本職工作就是這個,看見不平我就會出手。
隻不過,有些心寒。
兄弟們幾天幾夜不合眼的找線索,抓人,救人,生怕這些老百姓因為我們多受罪,可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一隻大手在暗中的操控着這一切,就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把老百姓的性命當回事,甚至還能說舍棄就舍棄,棄若敝履。
你說,讓這樣的人上了高位,到底是福是禍?
”
秦清淮擡眼看了看,
“這話讓你問的,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你又不是與世隔絕了,這點淺顯的道理還不明白嗎?
身居高位卻屍位素餐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這次,其實,要想查,也不是沒有辦法,隻不過,你要先受點委屈。
”
豐茂一直都知道秦清淮是個腦子好使的,不然也不能人家剛回去兩天,他特意又把人喊回來,就為了跟他說說這個事情,
“說說,怎麼查?
我受點委屈無所謂,忍辱負重這種事也不是沒幹過,前幾年沒少幹,有的甚至到現在還在我頭上扣着呢,隻要能把這顆毒瘤徹底鏟除,就是讓我英勇了我都覺得值。
”
“英勇的機會,應該是沒有,不過如果操作得當,可能會逼着上面不得不嚴查深挖,不過,你也要想好,這樣的結果也是利弊各半。
案子,可能會被迫的水落石出,可能會比你想象的查的更幹淨,但是,你就不一樣了,雖然會澄清,但是你也會變成一個挨不得碰不得的,以後别說共同查案,估計你會成為上面所有領導眼中的隐形人,透明人,這冷闆凳就不是三年五年,很大的幾率,你就會在這偏遠的小公安局,幹到退休了。
”
豐茂和秦清淮不一樣,秦家老爺子老太太畢竟在軍中也是有底蘊的,隻要不是犯了叛國叛軍這種原則性的錯誤,秦家這輩子都會走的很遠。
但是豐茂不同,他就是個很普通的普通人,完全是靠着自己這身孤勇倔強,一路摸爬滾打才爬上來的,這種較真又刨根問底不管不顧的性子,能幹實事,隻幹實事,老百姓喜歡。
但是在官場上,是最不受歡迎的,甚至就因為這個性子,上來沒幾天就被直接發配到這邊來,明擺着就是不想讓這種人給自己礙眼人的,這種事情捅出去,上面肯定會有人因此而受到影響,而豐茂,隻會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明面上也許會有獎勵,但是更多的更實質的,估計不會有。
就是說,得是什麼樣的領導能喜歡他這種不在掌控之中,又不知道變通的下屬呢?
如果說秦清淮是個心眼子包,那豐茂就是個一根筋的。
跟别人的一根筋不同,他不是不通,是太通了,他就像是一根水泥管,中間全是空的,但是前後通透的很從開頭就能猜到結尾的那種。
豐茂是個特别聰明的人,但是跟秦清淮的聰明明顯就是兩個風格,秦清淮屬于不知不覺的就給人挖坑,但是豐茂,什麼都明白,但是就是不拐彎,也不會婉轉,不知變通,什麼都是直來直去。
在他那兒,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樣的話,秦清淮嘴裡說出來能讓人想拒絕但是找不到話,或者都不好意思拒絕,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能把人氣個倒仰,恨得牙根直癢癢,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的那種感覺。
兩個人的對比就是這麼明顯,甚至比這還要更加的鮮明。
用秦清淮評價的話說,
“這人若是懂得用點語言藝術,不用多,一點點,他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
但是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對于圓滑這種算不上貶義的詞語,他更是深惡痛絕,秦清淮也了解,所以才會給出一個比較委婉的建議。
忍辱負重這個詞,在豐茂這兒還算是個能接受的,加上對于秦清淮的腦子,他也是佩服的。
所以聽了秦清淮的話,他是半點猶豫都沒有,
“沒問題,你說。
”
“這個事情,現在算是半公開了吧?
各地的反應怎麼樣?
”
“在内部不算是秘密,但是還沒有對百姓正式公布,不過這幾天的行動也沒有那麼隐蔽,加上有的嫌疑人平時打造的形象還是不錯的,很多人已經看出了些端倪,你沒看見這街面上的氣氛都不一樣了嗎?
雖然還沒到人心惶惶的程度,但是也都謹慎了不少。
”
“那,其他地方呢,也都還沒有公布官方的說法?
”
這點豐茂還是肯定的,
“這事已經移交省廳負責,碰頭會的時候已經明文通知,在沒有到證據鍊齊全,對方全部歸案的程度,各地單位都不準私自發布與案情有關的信息,以免引起恐慌。
”
秦清淮嗤笑,
“恐慌?
就是什麼都不說,老百姓才恐慌呢。
不過,這樣也好,這邊一天不公布案情,一天不結案,背後的人就一天不能放心,也該他們害怕害怕了。
”
“說是這麼說,但是這個案子說着是案情明朗,但是想要完全挖出來,其實也并不是手到擒來的,想要詳細的證據鍊,想要結案,有一些細節和物證也還需要進一步的挖掘和審問。
背後的大魚,即便是能牽扯出來,那種人精,估計也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像是書信,手劄,信物,這種能被人诟病的東西,估計都不會有,最多是有一那麼兩個直接接觸過的人證,這種人,還不一定能撬開嘴。
所以,”
豐茂一攤手,有些自嘲,
“所以,你看看,現在能放在明面上的,不管是救人,還是抓人,其實還都是容易的。
我現在就是個縣城小小的副局,能做的也就這些,能把這事捅出去,報上去,讓上面不得不重視,我呢,想努力把轄區内的受害者減少,再減少,有罪的,一個也不放過。
其他的,我再惦記再着急,我也使不上力。
”
聽到最後,秦清淮氣的哭笑不得,
“你看看,你看看,你是笨人嗎?
你這明明就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你說說你,讓我說你啥好呢?
多少年了,你這個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嘛?
那一樣的意思,你明知道人家愛聽啥,聽啥能接受,聽啥肯定會生氣,你非要,你非得直不楞登的杵過去,那誰誰都沒有面子不說,連台階都讓你給堵死了,不降你降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