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雖然不明白，為何幫着自家師父提一趟食盒，還得戴面紗掩蓋真容。

　　 但宋玉枝自已也喬裝打扮了，她素來也最是聽自家師父的話，便爽快地應承下來。

　　 沒過多會兒，葉兒找了塊面紗蓋住了臉，宋玉枝又幫她梳下來一些劉海。

　　 師徒倆登上了前往方府的馬車。

　　 這日再去方府，宋玉枝明顯感覺到守衛更加森嚴了。

　　 想想也是，此時正值方大夫人的生死關頭，稍有不慎，就會影響方家同天家的聯姻，影響阖族。

　　 方家自然不敢怠慢。

　　 幸好，宋玉枝這醫仙傳人的身份還是頂用的。

　　 門房聽說他是來給老醫仙送吃食和換洗衣裳的，還多帶了個人來，他也沒有見怪，隻讓宋玉枝稍待過一刻鐘，他進去通傳過一聲，就恭恭敬敬地請了宋玉枝師徒進去。

　　 葉兒還是第一次進這樣的高門大戶，少不得有些震撼。

　　 進去之前，葉兒頗為忐忑地和宋玉枝咬耳朵，“這方家看着規矩好大。
師父，不然我還是在馬車上等着吧。
沒得給您丢人。
”

　　 宋玉枝應承她帶她一道來，就是想着萬一真相真跟她想的一樣——葉兒是真正的方家女，帶她來提前看一眼方大夫人，也能避免來日遺憾。

　　 她說沒事，“咱們待一會兒就走。
方家人看在老醫仙的面子上，不會為難我們的。
”

　　 她發了話，葉兒自然不會反駁。

　　 師徒倆進了方府，葉兒眼觀鼻、鼻觀心地跟在宋玉枝身後，一眼都沒有亂看亂瞧。

　　 老醫仙還守在方大夫人住着的那個清幽院落裡。

　　 得知宋玉枝過來，他老人家一邊念叨：“都說我這不用你服侍了。
怎麼才回去歇過一夜，一大早又眼巴巴地過來了？
”

　　 一邊他的嘴角已經不由自主地揚起。

　　 宋玉枝将飯食擺到了桌上，“我在家歇着也沒事，倒是您一個人在外頭，讓人放心不下。
”

　　 說着，宋玉枝便問起方大夫人的狀況。

　　 老醫仙道：“這位大夫人還真是福大命大，半夜時已經蘇醒過一回。
眼下狀況比先前還穩定些，就看後頭會不會有後遺之症了。
”

　　 方大夫人能這麼快蘇醒，開顱手術就已經能稱的上十分成功了。

　　 但開顱的後遺症，光宋玉枝知道的，就有頭痛、偏癱、癫痫、顱骨缺損等好幾種。

　　 得再觀察一段時日，才能确保術後的康複情況。

　　 宋玉枝小小地松了口氣，又問了老醫仙準備在這守幾日，自已方不方便日日過來給他送飯？

　　 老醫仙吃着宋玉枝第一次嘗試做的藥膳，也覺得滋味極好，自然不會嫌棄這樣的飯食少，隻道：“我第一次替人開顱，準備一直守到方大夫人能下地，回頭才能把這一病例詳細地記錄進手劄裡……起碼得一二旬時日吧。
你真确定要日日過來？
”

　　 宋玉枝點了點頭。

　　 老醫仙也并未多想，隻笑得見牙不見眼，“算你這孩子有孝心。
不過也不用日日送飯來，什麼時候你覺得累，什麼時候停了就是。
”

　　 他用着飯，宋玉枝和葉兒往方大夫人所在的主屋去了一趟——

　　 為了保證衛生和安全，主屋除開老醫仙和朱媽媽外，還是不讓外人出入。

　　 但宋玉枝和葉兒過去的湊巧，朱媽媽正好開了一點窗戶透氣，又正在按着老醫仙的吩咐，用烈酒給室内消毒。

　　 師徒倆便依稀能瞧見病榻上的模糊人影。

　　 中午時分，老醫仙用過了飯，宋玉枝和葉兒也沒多待，說好翌日再過來。

　　 後頭宋玉枝每日都抽出半個上午的時間，給老醫仙送飯。

　　 方大夫人的狀況也越來越好，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這天，宋玉枝剛給老醫仙擺上飯，朱媽媽就笑眯眯地過來了，說是方大夫人聞着香味了，特地吩咐她過來瞧的。

　　 那次宋玉枝做的藥膳湯水，正好适合方大夫人用，就分出一小碗，給了朱媽媽。

　　 朱媽媽接了湯碗，又道：“我們夫人同辛夷小哥投緣，小哥要是不介意，不妨跟我一道過去，陪我們夫人說說話。
”

　　 鑒于先前方家人的态度，朱媽媽現在就差把方家人當賊防。

　　 防了好些天，方大夫人身邊多少有些冷清，朱媽媽生怕影響了她的心情，繼而耽誤了她的恢複。

　　 宋玉枝應下了，又問：“我這徒弟跟我一樣怕生，留她在一邊，她少不得要擔驚受怕。
媽媽可方便讓我帶她一道去？
”

　　 朱媽媽先是驚訝，“小哥這個年紀居然已經有徒弟了？
”

　　 又把葉兒看過一眼，感覺葉兒莫名可親，便颔首道：“既是辛夷小哥你的徒弟，那也不是外人。
就随我們一道去吧。
”

　　 稍後，朱媽媽尋來兩身用烈酒燙煮過的幹淨外衣，讓宋玉枝和葉兒換上。

　　 師徒倆進了主屋，也不往裡頭去，就隔着屏風陪方大夫人說話。

　　 得知葉兒同樣是豐州城人士，方大夫人興緻頗高。

　　 她早年也在豐州城待過一年，說起豐州城的風土人情也頭頭是道。

　　 宋玉枝和葉兒話都不多，尤其是葉兒，生怕說多錯多，通常都是安靜聽着方大夫人說話，很偶爾才會見縫插針地插上那麼一兩句。

　　 方大夫人也不介意，隻感歎人與人之間的奇妙緣分，覺得同宋玉枝和葉兒都很投緣。

　　 三人相談甚歡。

　　 一開始，這樣陪方大夫人解悶的時間，并不會持續很久，也就說上半刻鐘，身子還弱着的方大夫人喝過湯水，吃了藥，就會昏沉睡去。

　　 後頭是一刻鐘，兩刻鐘……宋玉枝和葉兒陪伴方大夫人的時間越來越長，幾乎是宋玉枝剛到，朱媽媽就會過來請人。

　　 弄得每日都得自已冷清吃飯的老醫仙，在背後直犯嘀咕，“此前隻聽說這位大夫人對親女兒都不怎麼親近，未曾聽她喜歡和外人攀談……怎麼開過一次顱，她性情突然就大變了？
難道是什麼連我都不知道的後遺症？
”

　　 就這樣，時間轉眼就到了五月。

　　 沈遇派去豐州城“請”人的舊部，帶着金家人，從豐州城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