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可方便說與朕聽?
”
想到這些,宋玉枝不動聲色地擡起了眼,和建元帝打量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皇帝這是等着看她的反應呢!
宋玉枝便也不好什麼都不表示,立刻詫異地感歎道:“早就聽說陛下無所不知。
隻沒想到您竟連這樣的宮外事都知曉!
”
建元帝笑盈盈地看着宋玉枝,“朕還是那句話——隻要行得正,坐得端,行事坦蕩,就事無不可對人言,不怕旁人知曉。
武安侯夫人,朕說的可對?
”
他這話聽着便意味深長,仿佛暗有所指。
但在他的注視之下,宋玉枝也不敢多猶豫,點頭應道:“陛下此言甚是。
”
二人說話的工夫,侍者便送來了前菜和熱水。
建元帝就着侍者手裡的銅盆淨了手,一邊用帕子擦手,一邊繼續道:“既然武安侯夫人覺得朕說得對,那朕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那焦家兄弟,如今可還在你們府上住着?
”
聽得這話,饒是宋玉枝心理素質過硬,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但仍是不可避免地被驚了一跳!
她哪裡會想到,建元帝居然知道焦家兄弟還活着,甚至連他們兄弟的行蹤都這般清楚呢?
原說這位陛下剛才忽然說什麼“事無不可對人言”,敢情是在這裡等着她!
宋玉枝連忙起身行禮,“陛下恕罪!
”
一旁的辛夷本來就等着開飯了,見狀,他稀裡糊塗地跟着一道跪下請罪。
“武安侯夫人這是作何?
”建元帝故作奇怪地問道,“朕不過是在飯桌上同你閑話幾句而已。
怎麼就請上罪了?
”
在建元帝身邊待到第二日了,宋玉枝多少了解了一些這位陛下的秉性——
建元帝擅長不動聲色地扮豬吃虎,也喜歡看例如海明那樣的自作聰明之輩,在他面前上蹿下跳,醜态百出。
但這并不代表,建元帝會因為旁人的小聰明,就輕易會被愚弄過去。
宋玉枝一五一十地禀告道:“那焦家兄弟确實在數月前,就被臣婦偶然遇見并救下了。
但整件事太過錯綜複雜,其中更涉及了天潢貴胄,臣婦便不敢擅專,和夫君商量着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并非要有意隐瞞陛下,更沒存什麼害人之心!
一切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還請陛下明鑒!
”
她擺出了誠懇的态度,建元帝便也褪下了臉上故弄玄虛的神色,正色詢問道:“一切隻為了自保?
武安侯夫人此言可為真?
”
“臣婦沒有撒謊。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讓人把焦家兄弟請來當面對質,看臣婦可有授意他們什麼?
!
”
“武安侯府夫人此言甚是,當面對質一番,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
說着,建元帝擺手,讓宋玉枝和辛夷起身,“既如此,那就等用過飯,朕就讓他們過來說話。
武安侯夫人可有異議?
”
京郊圍場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臨時回城去請兩個人過來,怎麼也需要兩三個時辰。
而圍場這裡一餐簡單的午飯,怎麼也不至于用上那麼久。
建元帝卻說飯後就讓焦家兄弟他們過來說話。
那就隻能說明,焦家兄弟已經到了圍場!
很有可能就是昨夜建元帝派人去傳召宮中禦醫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安排部署好了一切。
宋玉枝一邊道“願意”,一邊不禁心中微歎——
得虧她沒有再隐瞞下去,否則人都讓建元帝給找過來了,她要是還咬死了不認,那才是真的作死!
“一切都聽陛下安排。
”宋玉枝再次應聲。
這時侍者已經把所有菜肴都端上了桌。
建元帝還是和和氣氣地讓宋玉枝和辛夷不必拘禮,怎麼自在怎麼來。
可惜這會子,别說宋玉枝,便是心思單純的辛夷,也有些食不知味。
隻是想到前一晚自家師姐的叮囑,辛夷才強撐着沒去多想多問,露出異樣。
一刻多鐘後,三人安靜地用完了午膳。
未多時,侍者收拾好了碗碟和桌子,焦家兄弟也來到了主帳。
說起來,他們兄弟倆到現在還懵着——
早先他們二人被沈遇帶回了武安侯府,又跟宋玉枝說定來日要告發“君又來”的幕後東家後,便一直在侯府調養身體。
養到前些日子,傷勢嚴重的焦大已經跟常人無異。
秋狝圍獵開始之前,宋玉枝特地去了侯府一趟,提前知會了他們一聲,說很有可能這幾日就會請他們去往禦前作證。
後頭他們兄弟便安守本分地在侯府等着。
隻是等來又等去,他們沒等到宋玉枝派去的人,卻等到了禦前侍衛。
禦前侍衛拿着建元帝的手書去請人,武安侯府的舊部不敢不放行,卻也沒忘了提點焦家兄弟幾句。
焦家兄弟先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冷不丁遇到這樣的變故,兩人心裡少不得七上八下。
尤其是那胸無城府的焦二,真到了皇帝跟前,那更是兩股戰戰,面無人色,半邊身子都挨在他大哥身上。
也得虧焦大傷勢已經大好了,否則還真經不住他這麼倚靠。
同樣,焦大的面色也說不上好瞧,同樣的肅穆忐忑。
兄弟倆互相攙扶着下跪,給建元帝下跪叩首,“草民見過陛下!
”
建元帝對這種狀況見怪不怪,笑盈盈地免了他們的禮,還給他們二人看了座。
等二人坐定,建元帝方才開口,詢問焦大焦二的姓名,年紀,籍貫等,甚至還問起他們到了圍場之後吃住得習不習慣。
他身上有股天然的親和力,語氣一如既往的和善,身上不見半點上位者的架子。
一番詢問下來,焦大焦二都放松了不少。
焦二更是回答完之後,趁着建元帝擡起茶盞的空檔,偷偷同他大哥嘀咕道:“陛下也太和善了,比咱們縣城的知縣老爺都和氣!
早知道這樣,先前答應武安侯夫人後,咱也不必忐忑不安,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覺了……”
他以為自已聲音不大,隻夠自家大哥聽清。
殊不知,建元帝自小習武,五感遠超常人,又特地留意着他們的動靜,哪裡會沒聽到他這幾句話呢?
“哦?
”建元帝擱了茶盞,饒有興味地問道:“你們先前答應武安侯夫人什麼了?
事後那般忐忑不安,竟連覺都睡不踏實。
可方便說與朕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