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我就一直隻當沈遇好不好?
沈扶安這個名字,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都不算陌生。
也就是宋玉枝這樣的穿越人士,之前一直在市井裡讨生活,在聽到這個名字後,第一時間沒有想到,其背後代表的含義,惘然了一瞬。
直到宋彥讷讷地道:“你是武安侯的……”
宋玉枝才回過神來,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樣的詫異神色。
青年應了一聲“是”。
“我是武安侯的幼子。
七年前孤城一戰,阖家傾覆。
是義母散盡家财雇用了許多江湖上的好手,追上前線将我救下,為我造了個新身份,又把我送到老醫仙處診治。
多年來我們二人相依為命,四海為家,最後才去往豐州城。
”
他說得極為認真,語速極慢,目光自始至終都看着宋玉枝。
“先前我并不知道還有回京城的一日,以為一輩子都會在豐州城過閑散日子,便沒有将這些前塵往事細說。
但後頭自從打算來京城,我便知道這件事早晚是瞞不住的。
隻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在外間遇到從前的海家二公子,如今的二殿下。
”
屋内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等過半晌,眼見還是無人說話,趙大娘出聲道:“阿周,枝枝,你們要怪就怪我吧。
都是我讓臭小子不許想,不許提往事的。
而且‘遇兒’也不算假名,是他小時候的乳名……”
趙大娘越說,聲音越低,顯然也是自知理虧。
沈遇以眼神制止了她,繼續道:“隐瞞終究是我不對,對不住你們的信任。
”
再齊齊沉默着不開口,也不是個事兒。
宋彥和周氏對了個眼神,輕咳一聲,“奔忙了一上午了,明日你還要治傷,不如早些回房歇着。
”
周氏跟着道:“對,午飯我還沒張羅呢。
枝枝,你和遇兒先回屋,一會兒我使人把午飯給你們送屋裡去。
”
他們這樣說,就是表明了态度——讓女兒女婿關起門來好好說話,單獨解決,他們不會代替宋玉枝做什麼決斷。
沈遇遂也不再多言,見過禮後便先行出了去。
宋玉枝腦子亂糟糟地跟在他身後。
趙大娘借口去了廚下幫忙,宋知遠則是很有眼力見兒地說回屋寫功課。
等他們都離開了,正房内隻剩下宋彥和周氏夫妻二人,靜默地對坐過半晌,宋彥這才臉色沉凝地再次歎息出聲。
周氏也有些心亂,聽到他這綿延不絕的歎息聲,無奈道:“世人都說歎氣會把好運歎沒。
夫君這是不想要咱家的好運了?
”
聽到周氏刻意放輕快的語調,宋彥跟着神色一松,“阿囡,如今倒是你比我更沉得住氣,更想得開了。
”
周氏搖頭,“不是我沉得住氣,也不是我想得開。
而是我覺得,不管遇兒從前是誰,隻說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個孝順能幹、有擔當的好孩子,同枝枝兩情相悅。
因為這樣,我才樂見枝枝嫁與他。
他過去是誰,改變不了這些,隻會讓我更心疼他……我便也不用想那麼多了。
”
“那枝枝……”
“我先前就跟你說過,枝枝是内心最柔軟的人。
遇兒以真心相待,她必回以真心。
她應該會有些迷惘,但等想清楚後,她不會舍得真的同遇兒生氣的。
”
知女莫若母,宋彥倒也不再擔心什麼,隻是接着道:“先前我想着,我雖然官職不高,但到底算是天子近臣,有些功勞傍身,哪怕是在翰林院裡窩一輩子,境況也比從前好了太多,總能護住咱家一家。
今日之後……”
今日之後,宋家的日子怕是要再次迎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變。
很多事,尤其是武安侯府相關的事,是現在官微低微的宋彥獨自攬不下的。
這麼說着,宋彥又想歎氣了。
接收到周氏的眼刀子,宋彥趕緊把那口氣給咽了回去,失笑道:“枝枝不同了,夫人也不同了。
如今我竟是連歎氣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
周氏笑着應道,“是啊。
我們都不同了,但有一件事是不變的,就是隻要咱們一家子在一處,齊心協力,就什麼都不用怕!
說來這還是枝枝教我的,夫君這把年歲了,不會不如枝枝吧?
”
在宋彥心裡,自家閨女當然是天下最優秀、最讨人喜歡的小姑娘。
但當爹的,哪兒能被閨女比下去,比下去了,他如何護着閨女?
宋彥忽然有了些緊迫感,說不陪着周氏用飯了,得去前頭處理公務。
東廂房裡。
還真讓周氏給說中了。
宋玉枝腦子裡亂糟糟的,回屋後坐到臨窗的炕上,随便抓了把瓜子在手裡剝着。
一剝就剝了一盤子。
再擡眼,她才發現沈遇不知道在自己身旁坐了多久。
青年不錯眼地看着他,英氣的眉眼間難掩焦慮。
神色竟比之前決定奔赴前線時還凝重!
宋玉枝一時失去了言語,又把眼神落回到眼前裝着瓜子仁的小碟裡。
青年便站起身,往門邊去了。
宋玉枝問他這是去哪兒?
他腳下一頓,“我去找老醫仙。
家裡下人不多,倒座房空了好幾間。
應當住的下我,也方便後頭診治。
”
宋玉枝失笑道:“你這是準備逃了?
沈遇,沈扶安,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遇事還會想着逃跑。
也是,你凡事都喜歡說一半藏一半,我哪裡算完全認識你呢。
畢竟今日之前,我連你的大名都并不知曉。
”
她話語裡難掩怨怼。
可是聽到她這樣說,青年反而松了口氣。
就像他方才說的那樣,在決定來京城的那日,就對今日的情況有所預料。
沒預料的,大概是宋玉枝比他想的冷靜的多。
冷靜并不是好事,沈遇甯願宋玉枝罵他,怪他,甚至是動手打他。
也好過神色沉沉地兀自出神。
那樣的反應像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湧動,讓沈遇心驚不已,生怕宋玉枝思定之後開口,便是同他提出和離。
眉眼舒展的青年又坐回炕上,捉了宋玉枝的手放到臉頰上,溫聲解釋道:“我以為你現下不想見我,并不是想躲了去。
枝枝,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一直隻當沈遇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