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妹說是，可甯夢她躲着不肯承認。

　　 “俺壓根不知道咋回事。
後來俺回了食堂，主任告訴俺說俺的崗位被甯夢頂了。
他問俺怎麼能同意，可俺沒同意啊！
可主任說，人事處那邊說是俺主動同意的，還簽字了……”

　　 江婉一聽，很快猜到表嫂是上了甯夢的當了。

　　 “你去人事處鬧了沒？
找甯夢了沒？
”

　　 李香妹哽咽解釋說，人事處那邊不肯搭理她，說她有眼睛不看字，自己願意簽的字，自己按的拇指印，怨不得他們。

　　 “甯夢她躲着不敢見俺……棟梁找他們去了，堵在他們家門口，可他們不敢出來，還躲回老宅去了。
”

　　 江婉忍不住問：“我舅舅他們都知道了吧？
”

　　 李香妹答：“都知道了，可又能咋樣。
公爹罵他們兩口子，可婆婆卻說都是一家人，崗位給誰都一樣，犯不着吵來吵去。
棟梁生氣得很，打了建設好幾拳頭。
婆婆罵他不顧兄弟，棟梁說這樣的兄弟他壓根不想要了！
昨天棟梁跟家裡徹底鬧翻了，他說他不會再回老宅了。
”

　　 江婉聽得腦袋嗡嗡的，問：“大表哥去單位人事處問了沒？
他能看到文件不？
”

　　 “……人家連門都不肯讓他進。
”李香妹答。

　　 李緣聽他們兩口子說了一通後，當即表示他去幫忙問問看。

　　 他安慰小徒弟别擔心，等着他的消息。

　　 江婉哪怕再擔心，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根本幫不上什麼。

　　 她挂斷電話，坐在原地發呆。

　　 陸子欣捧來一杯參茶，安慰道：“凡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要急，且等等看。
”

　　 江婉答謝，抿了幾口。

　　 一旁的吳媽忐忑極了，緊張問：“小婉，咋回事啊？
香妹以前轉正那會兒……不是有大領導保着她嗎？
有沒有去找？
”

　　 “已經調走了。
”江婉解釋：“我離職前的事了。
”

　　 吳媽很心疼李香妹，憤憤道：“你二表嫂他們咋能這樣？
！
好歹是自家兄弟妯娌，咋能下這樣的狠手！
”

　　 江婉倒不怎麼生氣，幽幽道：“在利益面前，有些沒底線的人甚至能父子反目，母女成仇。
甯夢想要轉正好久了，等不到其他機會，就挖自己人的牆角。
”

　　 “太卑鄙了！
”葉雲川聽得火冒三丈：“我要是棟梁哥，直接将他們兩口子的家給掀了！
”

　　 陸子欣則冷靜得很，道：“照香妹這麼說，甯夢應該還勾結了人事處的人，摸準香妹不識字，讓她簽了崗位頂替同意書。
字已經簽下，還印了拇指，真憑實據擺桌上，要回來的希望不大。
”

　　 “除非去派出所報案。
”江婉眯眼道：“隻是沒憑沒據……表嫂的所有材料都曾被甯夢捏在手裡，想要找出證據恐怕不容易。
”

　　 吳媽顫聲：“難道就這麼算了？
那崗位對香妹來講忒重要啊！
她每天早出晚歸，辛苦得很。
再說了，他們兩口子現在靠那份工資過日子……沒了生活費，棟梁還咋上學？
學費可以不用掏，可他總得吃飯啊！
”

　　 江婉低低歎氣。

　　 衆人怕她心煩，不敢再說什麼。

　　 那天傍晚，陸子欣留在心園吃晚飯。

　　 吳媽偷偷給她打了眼色。

　　 陸子欣會意，找個角落陪老人家聊天。

　　 “您身體現在怎麼樣？
沒事了吧？
”

　　 吳媽搖頭：“沒事，好得很呐！
”

　　 陸子欣提醒：“聽小婉說，當時的情況很危急。
您可得每天按時吃藥，不能大意。
”

　　 “有！
”吳媽解釋：“天天都吃。
等吃完了，再去醫生那邊拿。
他說要吃幾個月，我都記心裡頭了。
”

　　 陸子欣知曉她要問孫女的事情，主動道：“玉岚那邊的老闆娘對她挺滿意的。
我說要給她介紹讀夜校，可玉岚說她沒空讀，以後再說。
至于小六，我已經咨詢過了，沒有戶口也能在附近的小學入讀，隻需要去居委會開一張住處證明就行。
”

　　 “住處？
證明？
”吳媽皺眉問：“是什麼？
好辦不？
”

　　 陸子欣點頭：“不難辦。
我會以心園為居住地址，給小六申請辦一張。
等開春開學了，小六就能去附近的小學上課。
”

　　 吳媽眼睛閃了閃，賠笑低聲：“一張恐怕不夠……她二姐她們也要過來啊。
”

　　 陸子欣眉頭微蹙，問：“您還惦想着要将她們都接過來呀？
”

　　 “不能不接啊！
”吳媽為難道：“她們的那個媽對她們不理不睬！
香妹和棟梁本來要來京都的，連着她們的火車票也都一并買了，可不巧遇上了事……也不知道來不來得成。
”

　　 陸子欣直覺有些頭疼，低聲：“吳媽，心園再大，也不好住這麼多人啊。
”

　　 幸好弟媳婦心善大方好說話，不然這事多難辦啊！

　　 可小婉再好說話，也不能失了分寸。

　　 吳媽紅着眼睛，哀求：“大小姐，我現在隻有你和子豪他們小兩口可以依靠。
隻要這個冬天讓我們住這兒，度過最艱難的寒冬，等明年開春就搬出去……好不好？
”

　　 陸子欣頗為難，低聲：“吳媽，不是這個冬天能不能住下的問題。
我是擔心您把所有孫女都攬在身邊，您會太辛苦。
”

　　 一旦接過來，幾個女孩子的所有責任都會落在老人家的肩上。

　　 吳洋洋是一個不負責的母親，她可以撒手不管，但老人家做不到。

　　 不是一兩個，而是足足五個！

　　 “吳媽，您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陸子欣擔憂不已：“這一次如果沒及時送醫，極可能已經中風。
您不能太勞累了，您還得顧着點兒您自己。
”

　　 吳洋洋自私自利，不僅沒孝心，連良心都沒有。

　　 老母親隻是在隔壁縣城，又不是山高水遠。
她隻一味兒要老人家的錢，卻連看望母親一眼都不樂意。

　　 這麼多年來，老人家一直靠着自己的雙手賺錢。

　　 陸子欣皺眉問：“您有沒有想過，一旦您倒下了，您還能顧得了誰？
誰又會顧得上您？
”

　　 “我……”吳媽掉着淚水，哽咽：“我現在拼命要顧幾個孫女，就是圖以後她們能顧一顧我呀。
”

　　 陸子欣忍不住提醒：“您以前養着洋洋姐的時候，您也是這麼想的。
後來她嫁人，您每個月都把工資寄給她養孩子。
那時候您也是這般想。
”

　　 吳媽羞愧不已，低聲：“我……我覺得幾個孫女還是能讓我依靠的。
”

　　 陸子欣歎了歎氣，不再開口。

　　 吳媽一把握住她的手，哀求：“大小姐，你幫幫我吧。
如今隻有你能跟小婉開口……子豪他從沒理過家裡的事情。
我——我實在不好再跟小婉開口了。
小婉對我很好，可我——她畢竟不是我奶出來的啊。
”

　　 陸子欣聽到她最後一句，眸裡掠過點點淚光。

　　 “……好。
”

　　 吳媽聽完，總算恢複些許欣慰笑容。

　　 “謝謝——”

　　 “咱們就不用說這樣的客套話。
”陸子欣打斷她，“不過，開春就得想法子搬出去。
我會跟子豪說，每個月額外補貼你三十塊。
”

　　 “不用不用……”吳媽罷手：“太多了些。
”

　　 陸子欣提醒：“您不知道京都的物價非常高，沒多一倍工資給您，您是養不起幾個孩子的，甚至連吃都吃不飽。
”

　　 吳媽不敢擡眸，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