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吃過晚飯後，陪着小歐看圖識字。

　　 一會兒後，她接到了李緣的電話。

　　 李緣解釋說，人事處那邊有人被甯夢收買了，利用李香妹不識字坑她。

　　 李香妹的所有材料和人事檔案都已經作廢，換成了甯夢頂替下來。

　　 材料皆是正規程序辦理下來的，字也是親自簽下，替崗文件早已生效。

　　 江婉聞言隻能歎氣，問：“師傅，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

　　 “很難。
”李緣答：“即便鬧上公堂，香妹也可能打不赢官司。
食堂那邊有好幾個員工對她頗有微詞，到時可能連證人都找不到。
”

　　 “不會吧？
”江婉狐疑問：“我嫂子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
這話是誰說的？
”

　　 李緣輕笑：“表面上的好，單位裡哪裡會少。
你表嫂幹活勤快又認真，隻有上級對她很滿意。
你覺得其他同事會喜歡這麼一個又憨厚又不計較得失，每天拼命幹活的新員工？
”

　　 江婉聽明白了，無奈問：“那隻能認栽了？
”

　　 “哪怕你表嫂鬧赢了。
”李緣提醒：“她在食堂仍會受到排擠。
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敢反抗。
”

　　 江婉沒再問下去。

　　 李緣解釋：“他們兩口子說買了兩天後的火車票去京都，還要帶上小六的三個姐姐。
李香妹說，她要在京都等到來年開春，想法子回老家一趟。
她心情很差，要不是現在大雪封山，她指不定跑回娘家去了。
”

　　 “可以理解。
”江婉苦笑：“她跟我表哥出來兩年多了，在婆家備受排擠，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單位，生活有了着落。
沒想到最終卻被所謂的婆家人害得一無所有！
在外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此時肯定很想念家裡人。
”

　　 李緣聞言忍不住想起遠在北方的女兒。

　　 “……可惜，我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

　　 江婉關切問：“師傅，您現在能北上了沒？
”

　　 “不知道。
”李緣解釋：“組織上一直靜悄悄的，沒給我任何回音。
”

　　 江婉忍不住提醒：“您的人脈關系那麼廣，大可以——”

　　 “不可以。
”李緣卻是一個極有原則的人，道：“我不能因為我的身份特殊，就走截然不同的路線。
按規矩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直到調查結果出來，我并沒有任何牽扯，方能自在出行。
”

　　 江婉又是欽佩又是心疼，問：“師傅，您對自己就不能放松一回？
您可以對我們那麼縱容——”

　　 “這是原則問題。
”李緣打斷她，道：“我不能嚴以律己，何以要求他人。
”

　　 江婉聞言，也不好再勉強下去。

　　 不過，她沒勉強李緣，不代表她就不能從其他方面着手。

　　 擱下話筒後，她立刻翻找電話本，找出歐老的電話号碼，随後撥打過去。

　　 陸子欣找過來道别，說她得回單位宿舍去了。

　　 江婉想要送她，她卻不肯，說外頭太冷，讓她待在房間裡保暖。

　　 陸子欣遲疑片刻，還是将吳媽哀求自己的事說給她聽。

　　 江婉答應下來，道：“心園前院很寬敞，足夠她們暫時住下。
異地他鄉，能暫時有個地方安頓，心也能安穩一些。
”

　　 陸子欣感激答謝。

　　 江婉搖頭：“姐，一碼事歸一碼事。
我是很不喜歡吳洋洋，但我對小六幾姐妹還是頗同情的。
吳媽她也沒說錯，也許她們以後能是她的依靠。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小六跟我很親近。
我對她也有所了解。
那孩子很純良，也很孝順。
哪怕隻有一個孝順，吳媽的晚年也不至于太寂寞。
”

　　 “我和子豪肯定是會為她養老的。
”陸子欣語氣帶着不解，“可她似乎不相信我們，一心惦記着那幾個孫女。
”

　　 江婉搖頭：“姐，吳媽不是不相信你們。
相反，她很信任你們，所以敢開這樣的口。
隻是養老不僅僅是表面那麼簡單。
你和子豪會給她錢，甚至她幹不動，需要别人照顧的時候，你們也會雇人照顧她。
可她要的是親情，要的是親人的體貼和陪伴。
”

　　 陸子欣聽明白了，恍然低喃：“而這一些……我和子豪都給不了。
”

　　 江婉點點頭，溫聲：“這次吳媽病倒，我隻能白天去照顧，晚上基本都是玉岚一人守着。
她和小六幫吳媽擦身體換衣服，甚至為她端屎端尿。
小六會給她梳頭發洗臉，還會給她按摩。
而這些，都不是你和子豪能做得到的。
”

　　 陸子欣笑了，握住她的手。

　　 “婉兒，得虧你點醒了我。
暫時安頓在這邊，等明年開春，我再幫她們找合适的地方搬出去。
”

　　 江婉點點頭，送她到門口。

　　 “姐，要不等子豪回來，讓他送你回去吧。
”

　　 “不了。
”陸子欣答：“有朋友七點左右會來接我。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出去了。
”

　　 江婉好奇極了，眨巴眼睛問：“什麼樣的朋友呀？
”

　　 “好朋友而已。
”陸子欣寵溺低笑：“别瞎猜！
”

　　 江婉調侃反問：“我猜什麼了瞎猜？
啊？
”

　　 陸子欣哈哈笑了，快步離去。

　　 江婉目送她離開，才關門回屋。

　　 小歐已經趴在書本上，呼呼大睡。

　　 江婉将他抱起來，脫去外衣，随後抱去小床上，溫柔蓋上被子。

　　 直到晚上九點多，陸子豪才帶着一身寒氣回來。

　　 江婉倒了一杯熱水給他，問：“晚飯吃得飽不？
給你弄碗熱乎的面條吃吧？
”

　　 “不。
”陸子豪搖頭：“今晚吃得挺飽的。
今天帶人去倉庫驗貨，簽約給了定金後，就請人家去國營飯店吃一頓豐盛的。
”

　　 江婉給他倒了溫水洗手洗臉，又倒一盆給他洗腳。

　　 “我自己來就行。
”陸子豪搖頭：“你挺着一個大肚子，安心坐着就好。
”

　　 江婉低笑：“天氣冷，還是動動比較好。
”

　　 接着，她把今天聽到的壞消息一并告訴他。

　　 陸子豪對棟梁兩口子印象不錯，聽了他們的遭遇後，很為他們抱不平。

　　 “哪有這樣子的兄弟妯娌啊？
擺明欺負自己人呀！
我最瞧不起這樣的人！
”

　　 江婉附和：“我也瞧不起這類人。
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會窩裡橫。
坑自家人，這不是自斷手足又是什麼！
”

　　 “媳婦，别生氣。
”陸子豪輕撫她的背，問：“那他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

　　 江婉答：“大表嫂想回老家……可我打算讓她來這邊。
之前不說要雇保姆嗎？
與其雇一個陌生人在家，還不如雇自家熟人，才能放心些。
”

　　 “哎！
這個主意好！
”陸子豪十分贊同：“表嫂壯實又能幹，跟你也處得來。
隻是，她會不會照顧人坐月子？
”

　　 “會。
”江婉解釋：“嫂子是家裡的大姐，下方好些弟弟妹妹。
她媽後來坐月子都靠她照顧着，弟弟妹妹也靠她帶。
”

　　 陸子豪滿意點頭：“那再合适不過。
你明天就打電話讓她過來，路費咱們給她掏。
”

　　 “額……大表哥也要一起過來。
”江婉提醒：“他要護送表嫂和吳媽的幾個孫女一同北上。
”

　　 陸子豪好看的眉頭一挑，問：“還來啊？
不——家裡不已經有兩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