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前院偏房。

　　 吳媽拎了兩個嶄新的熱水瓶進屋，問：“小六，你今天不用洗澡吧？
”

　　 “不用。
”吳青岚答：“我昨晚剛洗呢！
”

　　 吳媽點點頭：“對，都冬天了，夜裡冷得很，兩三天洗一回就夠幹淨了。
”

　　 吳青岚拍了拍胸口，笑道：“外婆，快看！
這是婉姐給我織的背心！
可暖和了！
”

　　 “喲！
”吳媽驚訝問：“啥時候給你的？
我咋不知道啊？
”

　　 吳青岚解釋：“前天給的。
婉姐給小歐織了背心，又說我身上的毛衣太短，說要順手做一件給我。
早上給我量的，傍晚就給了我。
”

　　 “小婉手腳快，幹活利索得很！
”吳媽笑眯了眼睛，道：“她織毛衣的時候，手指都瞧不見，快得隻剩下影子！
哈哈哈！
合身！
這個綠色也襯肌膚，好看！
”

　　 吳青岚笑答：“小歐也是綠色的，剩下一半的線給了我。
婉姐還給我加了一些白色，看着比小歐的還要好看。
”

　　 “真好！
”吳媽忍不住壓低嗓音：“小六，你可要多幫着帶小歐。
你陪好小歐，你婉姐姐少不了你的好處！
”

　　 “嗯嗯。
”吳青岚連連點頭，問：“可是……我什麼時候才能去上學？
”

　　 “明年。
”吳媽答：“現在都要放寒假了，等明年再去。
你欣姨已經去想辦法了，别急啊。
”

　　 吳青岚搖頭，小手摸向一旁暖絨絨的大棉被。

　　 “我不是急……我隻是想二姐她們了。
我們在這兒住這麼好，連棉被都是嶄新的。
不知道二姐她們……怎麼樣了。
”

　　 吳媽搖頭：“不用擔心。
我已經拜托香妹照顧她們，不會少了她們吃喝的。
”

　　 香妹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善良姑娘。

　　 她答應會幫自己照顧幾個孫女，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大宅子那邊的環境比不得心園這邊，可比她們之前租的舊房子好不知道多少倍！

　　 至于吃的，香妹平時總會從單位撈一些骨頭回來，熬湯熬小米粥煮粉條。

　　 沒有大魚大肉，但有骨頭湯長期喝着，肚子少不了油水，營養自然也應該足夠。

　　 吳青岚歪倒在棉被上，悶悶：“外婆，可我還是想二姐她們嘛！
”

　　 “那也得等等！
”吳媽道：“總得等你姐賺了錢了，咱們在這邊穩定了，再考慮接她們過來。
”

　　 吳青岚忍不住問：“……不能現在嗎？
”

　　 “她們都還得讀書啊！
”吳媽解釋：“你年紀小，偶爾歇上一個學期，以後留級重新去讀就好。
可她們都是高年級了，歇太久會跟不上的。
而且，咱們這邊也需要一些時間。
”

　　 吳青岚好奇問：“需要什麼時間？
”

　　 “租房子的時間。
”吳媽低聲：“我和你姐得麻利賺錢，找到合适的房子租下來，然後再去接老二她們。
”

　　 吳青岚轉了轉眼睛，問：“外婆，咱們不能……都住在這邊嗎？
”

　　 這園子真的好漂亮！

　　 不僅有好多樹，還有好些假山，每一個房間都很寬敞，還有小炕能暖暖睡上。

　　 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吃飽飽，而且每天都能吃上一頓肉！

　　 吳媽寵溺睨她一眼，責備：“那麼貪心做甚！
小婉能留咱們住，已經夠好了。
”

　　 “哦哦。
”吳青岚吐了吐舌頭。

　　 這時，吳玉岚捧着兩件毛衣，外加兩套新衣服進屋。

　　 一老一小趕忙圍攏過來，驚喜盯着看。

　　 吳玉岚解釋：“婉姐說，京都的冬天很冷，眼下已經入冬了，得買厚實一些。
瞧，都是挑厚實的買……價格都不便宜。
”

　　 “多少錢啊？
”小六好奇問。

　　 吳玉岚搖頭：“婉姐不肯說，都是她掏的錢。
”

　　 “那以後要怎麼還她錢？
”小六為難問：“大姐你連多少錢都不知道！
”

　　 吳媽輕笑出聲：“傻瓜！
小婉是怕你大姐不好意思，才會那麼說的。
”

　　 吳玉岚頗不好意思，低喃：“……婉姐跟欣姨一樣，都是好人。
”

　　 早在老家那邊，婉姐就時不時接濟她們。

　　 有時候是幾個饅頭，有時候是幾斤小米，甚至是改裝過的一些舊衣。

　　 這年頭誰家都是緊巴巴的，她們人多吃得也多，大多數時候隻能吃兩頓。

　　 幸好有江婉接濟和幫助，讓小六多了一份賣廢紙的收入，能買多幾斤米糧，她們才不至于餓慘。

　　 江婉也不是那種施恩于人就高人一等的人，她總是溫和笑着，恬靜而優雅，給人一種很信得過又值得托付的感覺。

　　 所以當外婆決定北上投奔婉姐的時候，她和小六立刻答應了。

　　 原因無他，她們深信江婉不會嫌棄她們，也一定能助力她們渡過難關！

　　 事實證明——她們快熬過來了！

　　 吳媽笑眯了眼睛，叮囑：“你們呀，以後要多幫着幹活，手腳勤快些，好好報答小婉。
”

　　 兩個孫女都連連點頭。

　　 隔天早上，吳玉岚穿戴整潔上班去了。

　　 晚上八點多，她才騎着自行車回來。

　　 吳媽給她留了飯菜，招呼她過來吃。

　　 “不用了。
”吳玉岚解釋：“老闆娘說午飯和晚飯都在那邊廚房吃。
我晚飯吃得很飽，還不餓呢。
”

　　 吳媽仍給她勺了半碗幹飯，外加一些肉菜。

　　 “你太瘦了，多吃點兒。
這北方的冬天比咱們那邊厲害多了！
降溫嘩嘩下雪，身上沒點兒肉可撐不下！
”

　　 吳玉岚接過，慢慢吃起來。

　　 “外婆，您不用給我留多，一小碗就行。
”

　　 吳媽搖頭：“不用說這些，剩多少就吃多少。
隻要你們上進勤快，小婉不會介意的。
她早些時候還跟我說，你和小六仍在長身體，沒什麼好給你們補營養的，廚房盡量做多點，讓你們能吃飽些。
”

　　 “……嗯嗯。
”吳玉岚心裡感動連連。

　　 吳媽關切問：“老闆娘怎麼樣？
待人和善不？
會不會兇你罵你？
”

　　 “不會。
”吳玉岚答：“她跟婉姐姐有些像，都是那種很溫和不發脾氣的人。
她今天做蛋糕那會兒，讓我給她打下手，還誇我來着。
”

　　 “那就好那就好！
”吳媽歡喜點頭：“大小姐介紹的人，準錯不了！
”

　　 吳玉岚又道：“老闆娘還告訴我，說欣姨和她的丈夫都在那棟大樓裡上班。
門口有守衛，普通人不能随意進去。
”

　　 “哦哦！
”吳媽不懂這些，道：“我聽說是大單位，福利補貼啥的都很不錯。
”

　　 吳玉岚又道：“老闆娘說，欣姨有空就會來看我，讓我踏踏實實跟着她幹，不能亂跑。
”

　　 “對對。
”吳媽叮囑：“勤快些，禮貌些。
人家是老闆，什麼都聽人家的。
”

　　 這時，正在燈下寫字的小六扭過頭來。

　　 “外婆，我給二姐她們寫信，将我們現在的美好生活告訴她們，還将大姐找到好工作的事也告訴她們，讓她們也能高興高興。
”

　　 “喲！
”吳媽驚訝問：“你還會寫信來着？
”

　　 小六答：“會呀！
婉姐姐教我的！
喏！
她還送我郵票——這兒呢！
”

　　 吳媽慈愛笑了，道：“你跟她們說，等她們放假了，就想法子去接她們過來。
”

　　 “好嘞！
”小六脆脆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