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拉住江婉的手。

　　 “大妹子，你——你家的老傭人找來了，是不是就不要俺了？
”

　　 “沒。
”江婉搖頭：“園子這麼大，吳媽已經上了年紀，一個人幹不來那麼多活，還得靠你幫忙的。
”

　　 蔡大姐松了一口氣，悶聲：“俺能幹得很……俺一個人就能幹。
”

　　 江婉解釋：“還是你主力，吳媽幹不了重活的。
另外，我先生和大姑姐也舍不得她幹重活。
她呀，算是我們家的半個長輩。
”

　　 “哦哦。
”蔡大姐聽明白了，道：“俺知道了。
”

　　 江婉吃飽後，轉身給大姑姐的單位撥去電話。

　　 幸運的是，大姑姐并沒有去開會，很快跑來接聽。

　　 她一聽說吳媽來了，還帶來兩個外孫女，頗感意外。

　　 “婉兒，你先安頓她們住下，辛苦你了。
我這邊下午還有一個重要會議，暫時走不開。
我傍晚回心園那邊，晚飯争取也在那邊吃。
”

　　 她說不了幾句，就匆匆挂斷了。

　　 江婉對吳媽道：“子豪出門去了，大姐現在住在單位宿舍，沒法回家住。
她一聽說您來了，很高興。
她傍晚會回家來，讓您等着她。
”

　　 “啊？
”吳媽十分不解：“咋回事呀？
家裡園子這麼大，怎麼還住到外頭去？
”

　　 江婉搖頭：“這是她單位的要求。
姐說了，等手頭的工作做完，就能自由些，到時再回家住。
”

　　 吳媽暗暗心疼，随後問起小歐的情況。

　　 江婉實話實說。

　　 吳媽尴尬笑了笑，低聲：“我還以為他一回來，就被他家裡人給要回去了呢。
那胖小子——我剛剛不敢問，怕心裡頭舍不得。
”

　　 舔着手指的吳青岚一個激靈坐直身闆，歡喜道：“我可想念小歐了！
他在哪兒？
我——我要去找他！
”

　　 江婉輕笑解釋：“他一向晚起，這個時候還在睡大覺呢。
小歐的爸爸忙，爺爺又病倒了，根本顧不上他。
他呀，應該會一直跟我們住一起。
”

　　 吳媽高興起來，道：“他親爹如果重新娶多個後媽，生多幾個，肯定就顧不上他。
小歐身體好，吃什麼都香，聰明又可愛。
以後啊，留在咱們家更好些。
”

　　 江婉不好說什麼，也沒想仔細跟吳媽解釋歐陽家的情況。

　　 小歐出身不凡，哪怕歐陽毅重新娶一個，他也絕不會放棄這個兒子。

　　 這是他和青梅竹馬的愛人生下的唯一骨肉，也是他歐陽家的長子長孫。

　　 哪怕是他再忙，哪怕他再婚了，他也絕不會顧不上小歐。

　　 罷了，有些事不好說得人盡皆知。

　　 江婉見她們已經吃飽，才問起一路上的情況。

　　 吳媽紅着眼睛，怒罵：“不知道那個兔崽子！
在火車上把我的口袋扒拉個精光！
要不是小六的鞋底下還夾着一塊錢，我們鐵定走不到這邊來。
想不到京都的火車站離得忒遠！
坐了五毛錢的三輪車，才總算來到長安街。
”

　　 江婉忍不住問：“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
我也好去車站接你們。
”

　　 “不用。
”吳媽看着她凸顯的小腹，搖頭：“你懷着孩子，哪能讓你去人多的地方亂晃！
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那可就糟了！
”

　　 江婉歉意道：“家裡剛安裝了電話，本該給您發個電報，告訴您電話号碼的……”

　　 “沒關系！
”吳媽解釋：“有個詳細地址，我們就能找過來。
再說了，我們身上沒錢，根本不敢去打電話。
長途電話費忒貴！
”

　　 江婉又問起家裡大表嫂的情況。

　　 吳媽答：“她蠻好的，天天上班。
香妹她向來勤快得很，跟領導申請早班晚班，津貼也比以前多。
棟梁那邊要吃要喝，她幹得特起勁！
”

　　 江婉關切問：“我舅舅沒去家裡找我嗎？
”

　　 上回跟大表哥寫信，告訴他心園這邊的地址和郵政編碼，也問起舅舅的身體情況。

　　 前幾天大表哥回信了，聽說他們能在京都買房立足，真心為他們高興。

　　 在信的末尾，大表哥說舅舅本來可以申請提前退休，不過他拒絕了。

　　 他說他身體還行，想在毛巾廠幹多幾年。

　　 可二表哥卻不高興了，他希望舅舅能退下來，讓他去頂舅舅的職。

　　 他在毛巾廠幹了一年多了，至今仍不是正式工。

　　 希望老父親退下來，讓他去頂職。

　　 于是，家裡又吵了起來。

　　 吳媽搖頭：“沒，一回都沒有。
可能是香妹告訴他你在京都這邊，他就沒找過去。
上回聽香妹說，你舅舅聽說你的職位沒了，替你難過了好久。
”

　　 江婉輕笑：“沒事，我回頭給他打一封電報，把家裡的電話号碼告訴他。
”

　　 吳媽附和道：“對！
那邊畢竟是你的娘家，還是得走近些的。
”

　　 江婉瞥見吳玉岚一直愁眉苦臉，眉頭盡是苦楚，暗自猜想她們家又出了事。

　　 不過，她沒有主動問。

　　 她們是吳媽的孫女，跟她并沒有很直接的關系，犯不着去蹚她們家的渾水。

　　 而且，江婉對那個吳洋洋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甯願假裝不知道，也絕不會主動去招惹。

　　 江婉帶她們熟悉院子前後，自左往右繞了一圈，随後走回前院。

　　 “吳媽，後院左右兩個廂房給了雲川和秀眉。
他們跟子豪一起北上去做生意，暫時沒在。
不過，他們回來仍會在這邊住。
後院的主院和前院目前都還沒人住，你們挑一挑吧。
”

　　 兩個孫女都不敢開口。

　　 吳媽想了想，道：“我看廚房就在前頭。
我上了年紀了，腿腳也沒以前利索，還是住前院吧，省得跑前跑後腿酸。
”

　　 江婉答好，問：“家裡隻剩兩套被褥，要不玉岚和小六住一個房間吧？
我回頭找時間再去買多幾床厚被子。
”

　　 兩姐妹連忙點頭答謝。

　　 吳媽笑開了，道：“她們幾姐妹一直都是睡一塊兒的。
有兩床被子給她們，就夠了。
”

　　 江婉解釋：“怕冬天冷，搬進來那會兒還在百貨大樓買了幾張海綿。
吳媽，一會兒你鋪一張在床上，睡着暖和也舒服。
”

　　 “好。
”吳媽感動極了，道：“你思慮最周全，由着你安排最好。
”

　　 江婉領她們到前院，住在東邊相連的兩個房間裡。

　　 随後，她匆匆出門去附近的供銷社，買多一些日用品回來。

　　 蔡大姐見她一口氣買了那麼多，連忙湊前幫忙提。

　　 “大妹子，這又得費不少錢吧？
”

　　 江婉微微一笑，道：“家裡需要就買。
”

　　 “屬你最大方！
”蔡大姐提醒：“小歐已經醒了，那個小姑娘在陪他玩。
他高興得很，連早飯都不肯吃。
”

　　 江婉解釋：“他跟小六以前經常一塊兒玩。
好些日子沒見了，肯定很高興。
”

　　 “……那個大姑娘剛剛哭了。
”蔡大姐低聲：“好像跟老婆子說啥命苦嫁人的話。
”

　　 江婉挑了挑眉，轉開話題。

　　 “大姐，有些晚了，你麻利買肉買菜去吧。
”

　　 蔡大姐趕忙提了菜籃子出門去了。

　　 午飯仍很豐盛。

　　 吃過午飯後，吳媽帶着兩個孫女補覺去了。

　　 醒來後，三人動手打掃前院。

　　 傍晚時分，陸子欣匆匆趕了回來。

　　 “大小姐！
”吳媽頓時淚如雨下。

　　 陸子欣抱住她，眼角也是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