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江婉和李香妹上班去了。

　　 小歐還沒醒，仍在被窩裡睡着。

　　 吳媽不敢走開，隻能等在巷口張望來去。

　　 一會兒後，她總算等到一個相熟的鄰居，對方挎着菜籃子，說要出去買點青菜。

　　 吳媽拜托對方，讓她路過隔壁街的時候，幫忙喊女兒吳洋洋過來一趟。

　　 這是很順路的事情，鄰居很爽快答應了。

　　 吳媽又等了一會兒，仍沒瞧見女兒的人影，隻好進屋瞅瞅小歐，發現他仍在呼呼大睡。

　　 她将門關好，走出來門口等着。

　　 又等了十來分鐘，總算等來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走來一邊喊餓的女兒。

　　 “媽！
”吳洋洋毫不客氣問：“你這邊還有早飯沒？
小六她們吃飽上學去了，剩下那點粥隻夠吃幾口。
”

　　 吳媽冷冷瞪她，問：“你是不是有啥事瞞着我？
”

　　 “啥？
”吳洋洋一臉茫然：“瞞着您？
沒有啊！
”

　　 吳媽還想繼續問——她卻側身鑽進大門，蹑手蹑腳往廚房去了。

　　 “你——”吳媽追了進來，氣急敗壞：“你别進來！
哎哎哎！
蒸籠裡頭的雞蛋不許拿！
那是留給小歐吃的！
”

　　 吳洋洋白了她一眼，拿了一個饅頭啃起來。

　　 接着，她輕車熟路取開鍋蓋。

　　 “小米粥！
哎喲喂！
聞着好香哦！
”

　　 随後勺了一大碗，一手饅頭，一手小米粥，狼吞虎咽大口吃着。

　　 吳媽将蒸籠扶好，将被她踢倒的小凳子扶起來。

　　 片刻後，吳洋洋将碗底的粥盡數呼哧吞下，滿足擦了擦嘴。

　　 “媽，還有沒有？
”

　　 “不行了。
”吳媽沉着臉：“最後一碗是留給小歐的。
”

　　 吳洋洋郁悶冷哼：“那小屁孩又不是子豪的種，整天留他在這兒吃米飯！
自己的肚子不生，養着别人的孩子圖啥？
！
”

　　 “這不是你可以說的！
”吳媽呵斥：“小歐是少爺救來的！
他喊少爺‘爸爸’，喊小婉‘媽媽’。
他雖然不是少爺的種，但他是陸家的小主子！
輪不到你來多嘴！
”

　　 吳洋洋撇嘴：“我說得又沒有錯！
喊爸爸媽媽又怎麼了？
不是陸家的種，當什麼陸家小主子！
子豪是娶她來傳宗接代的，又不是娶她來當擺設！
”

　　 “你閉嘴！
”吳媽沉着臉呵斥：“你給我過來！
”

　　 吳洋洋直覺老母親生氣了，眼神躲閃兩下。

　　 “……怎麼了？
啥事啊？
突然氣呼呼的做甚？
”

　　 吳媽見她不肯過來，快步沖了上前，迅猛刮了她一巴掌！

　　 “啪！
”一聲，很清脆很大聲！

　　 吳洋洋愣住了。

　　 “……媽？
”

　　 吳媽怒目圓瞪，問：“你找媒人想給玉岚相親？
！
是不是？
！
”

　　 吳洋洋眼神躲閃，捂着臉不敢直視老母親。

　　 “……沒！
沒有的事！
誰跟你說的？
誰家那麼讨厭啊？
這種事都能拿來胡謅！
”

　　 吳媽冷冷瞪着她，罵：“不用問！
你敢做怎麼不敢當？
啊？
想要

　　 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不這麼做别人怎麼會這麼說？
！
怎麼不說是我幹的？
！
”

　　 “哪有！
”吳洋洋狡辯：“我——我就是跟一個當媒人的剛交上朋友！
最近走得近……也就最近而已。
”

　　 吳媽半信半疑，問：“你跟媒人交什麼朋友？
”

　　 “就是認識……聊得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等着嫁女兒才對。
”

　　 吳媽仍不肯相信，問：“後來呢？
她就給玉岚找了？
找人相親？
”

　　 “……沒。
”吳洋洋賠笑：“這不說着玩嗎？
她——她就當真了，還真給玉岚找了幾個蠻不錯的對象。
我說别急，等玉岚畢業後再說。
她——她現在都高二了，暑假畢業再說。
”

　　 吳媽一聽差點兒暈過去，眯眼罵：“玉岚到了暑假也才十七歲！
你瘋了吧你！
她還這麼年輕！
找什麼找！
再過兩三年都還嫌太早！
”

　　 除非是農村地區，不然誰家會将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嫁出去！

　　 城裡的女孩子都知曉要二十歲才能領結婚證，十六七歲談對象的有，但嫁娶的情況幾乎沒有。

　　 “她暑假都可以去考大學了！
有些地方高二就能考！
”吳媽罵：“你狠心再次斷了她的學業，啊？
！
等她畢業出來，她就能分配工作去上班，有知識一輩子都不用愁吃愁穿，更不用愁嫁人！
你急什麼急！
”

　　 “哎呀！
”吳洋洋急了，跺腳：“媽！
你着急忙慌幹啥！
？
都說了，八字還沒一撇！
玉岚她是高二，可她讀得不行，成績一團糟！
她以前初中就學了那麼幾天，根本學不到什麼。
老師看她高挑，就将她分去高中部。
現在高一高二都紮堆在一塊，老師好些知識都不懂得教，學生也都不知道該怎麼學。
都這樣子了，還能學到什麼呀！
熬個高中畢業文憑就算了！
夠高了！
”

　　 什麼？
！

　　 吳媽聽得一愣一愣的，問：“咋回事？
怎麼就學不了？
”

　　 “哎喲！
”吳洋洋睨了老媽子一眼，道：“媽！
自從你跟那山裡妹子住一塊兒後，就整天‘咋’不好！
”

　　 一邊說着，一邊兩腳抹油往外頭溜。

　　 “站住！
”吳媽一把揪住女兒的胳膊，“你是不是忘了大小姐的囑咐？
她去年是怎麼跟你說的？
啊？
孩子要讓她們受教育，讓她們學技術，你——你——高中文憑就很高了？
高在哪兒？
”

　　 “哎呀！
”吳洋洋無奈罷手：“媽，高中就高得很啦！
普通人家連小學都沒讀完，甚至連上學都沒有，不也照樣過着日子嗎？
考大學那麼難，如果考不上的話——考不上也沒法子，對吧？
總不能孩子考不上，還逼着她非得考上吧。
”

　　 吳媽被她說懵了，磕巴：“那——那考不上了，就去學技術！
不能早早年紀就嫁人！
”

　　 “唉！
”吳洋洋假裝點頭：“媽，我知道您一直都疼幾個孫女，我也知道您是為了她們好。
大小姐她有見識，可她有時候也沒顧慮到我家的特殊情況。
學了技術，白瞎幾年功夫，才可能有工資領。
有了工作單位，有了工資領，最終不也得嫁人嗎？
女孩子嘛，終究還是得嫁人的，是吧？
您不會想讓她們不找對象不嫁出去吧？
”

　　 “那——當然不會！
”吳媽連忙搖頭。

　　 吳洋洋笑眯了眼睛，道：“那就好那就好。
總之，先别擔心這個。
孩子現在在讀書，先讓她把書讀好。
等高考後再說，别急着瞎擔心。
”

　　 吳媽聽她這麼說，松了一口氣。

　　 “那個——這樣子就對了。
”

　　 吳洋洋不住點頭：“我是她媽，我自然事事都為她着想。
媽，您就放心吧。
”

　　 “媒人那個事……”吳媽有些懵，仍沒忘記主要目的，“你記得給推了！
”

　　 “推了推了！
肯定給推了！
等她高考後再說，不急不急的。
媽，那我走了啊！
回見！
”

　　 “嗯……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