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外頭天色還算早。

　　 江婉讓李香妹去倉庫扛梯子出來，把新買的幾對燈籠一一挂上。

　　 李香妹一邊挂，一邊問：“小婉，燈籠咋也弄點燈啊？
用蠟燭的便宜！
這幾對玩意貴得很呐！
”

　　 “貴一點。
”江婉答：“但用着安全。
咱們地方大，夜裡風大，萬一那根蠟燭倒了，引發火災就得不償失了。
用電燈貴些，但更安全啊。
”

　　 李香妹苦笑：“可俺不會整電燈啊！
”

　　 江婉微笑答：“燈泡我都買來了，等明天表哥回來，讓他安裝上就行。
”

　　 “哎！
”李香妹答：“這個他會！
”

　　 江婉又道：“我下午剪了好些窗花，明天早上一一貼上就行。
”

　　 李香妹忍不住提醒：“你整了那麼多，俺得讓蔡姐幫忙貼才行。
對了！
她說明天午飯後她就得回家，大年初五後才能過來。
”

　　 “沒事。
”江婉道：“我答應給她放幾天假，明天給她一份年禮，讓她回家安心過年吧。
”

　　 家裡的衛生早已打掃完畢，吃得用的也都準備得差不多。
哪怕少了蔡姐和吳媽，她和表嫂也絕對應付得來。

　　 李香妹好奇問：“啥年禮？
”

　　 江婉笑答：“萬能那種。
”

　　 李香妹哈哈大笑。

　　 挂上燈籠後，李香妹還把電線拉好，小心貼在牆邊。

　　 “媽媽！
”小歐喊：“我把書都背了！
字也寫了！
我要看電視！
”

　　 本來江婉一直不建議家裡買電視，怕小歐會變成電視迷。

　　 奈何陸子豪耳根軟，拗不過兒子的哀求，從百貨大樓偷偷買了一台二十寸電視回來。

　　 小歐巴不得能天天看，小六也跟着沾了光，兩顆腦袋擠在電視前，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江婉看不下去，勒令隻能晚上看一個小時，還要求小歐必須完成她交待的學習任務，不然就不許他靠近電視半步。

　　 小歐為了看電視，不得不乖乖配合。

　　 “好。
”江婉答：“記得扭動換台的時候被太用力。
”

　　 小歐沒接話，早就跑進去看電視去了。

　　 江婉扶着肚子往回走。

　　 李香妹閑着沒事幹，把梯子弄回去後，轉身來主院陪小歐看電視。

　　 江婉剪了幾副對聯紙，随後拿出筆墨紙硯。

　　 “媽媽，什麼味道？
”小歐狐疑扭過頭來，抽了抽鼻子，“有點臭……”

　　 江婉低笑：“是墨香，哪裡臭了？
隻有肚子裡沒半點文墨的人，才會說墨臭。
”

　　 小歐驚訝問：“這玩意還能吃啊？
”

　　 江婉被他逗樂了，繼續磨墨寫對聯。

　　 李香妹一邊嗑瓜子，一邊驚訝問：“小婉，你也會寫毛筆字啊？
棟梁下鄉那會兒，給俺們村大隊寫過對聯。
俺特意跑去看，他寫得忒漂亮！
”

　　 “學過。
”江婉解釋：“我爸很喜歡書法……我和大表哥的書法都是他教的。
”

　　 很快地，江婉寫了幾副小的，又寫了幾副大的，一一晾在書桌上。

　　 接着，她又寫了幾個“福”字。

　　 因為接下來是羊年，她幹脆剪了幾張“三陽開泰”。

　　 小歐困了，看夠時間便爬上小床睡去了。

　　 李香妹打着哈欠，問：“小婉，你咋不困呢？
挺着個大肚子比俺精神還要好！
”

　　 江婉隻是微微一笑，道：“你去睡吧，我收拾好也去睡了。
”

　　 李香妹道了晚安，回東廂房去了。

　　 江婉心裡卻雀躍得很，絲毫不覺得困，繼續畫圖案剪紙。

　　 今天下午，她先後收到兩個電話。

　　 一個是之前的李編輯打來的。

　　 她說她被迫辭職後，尋了親戚幫忙，跑去港市那邊遊玩了幾天。

　　 開了眼界，也見識了很多新穎的出版書籍，奈何隻能待一周，不敢多待下去，隻能戀戀不舍離開。

　　 李編輯還說，她不想回老家過年，打算去看望幾個老同學，開春過後就北上來投奔她。

　　 她再次追問江婉，說是不是真的要辦出版社。

　　 江婉答是，說她已經拜托好友去咨詢相關的手續和營業執照。

　　 不僅如此，年後就要在附近租地方，然後招兵買馬。

　　 李編輯聽她這麼說，終于放下心。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江婉是在開玩笑，不敢當真。
後來想着江婉自己也是編輯，又熟谙這個門道，又聽江婉如此保證，才總算相信下來。

　　 雙方聯系多時，電話也打過不少，卻從沒見過一面。

　　 能有這般的信任，絕對是惺惺相惜的感情在打基礎，加上李師傅的威望在，不然人家哪能因為一句承諾就遠赴千裡之外就業！

　　 李編輯說，快則元宵節前到京都，慢則正月二十出頭，到時會直接找來心園。

　　 想着手下即将多一名猛将，江婉心裡頭很是高興。

　　 誰料喜上加喜，剛挂上話筒，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原來是——師傅！

　　 李緣很是高興，說他組織上已經調查清楚，女婿一事跟他沒半點關系。

　　 他還說，他女兒已經在京都郊外的療養院住着，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他已經聯系了兒子和兒媳，希望他們能放下手頭的工作，趁着春節放假來京都一趟。

　　 過年火車票一票難求，他暫時買不到往京都的票。
不過等年後，他一定盡快北上。

　　 江婉知曉師傅能這麼快洗清嫌疑，多半有歐陽老先生的功勞。

　　 不過，她不敢告訴老人家實話，隻道了恭喜，說她會在京都等着他。

　　 李緣解釋說他這幾天回雜志社收拾東西，也跟相關領導請了辭，将所有事情都交接給了黃河水。

　　 領導們一直挽留他，希望他能留下。

　　 可他不能答應，說他本已經退休，再次參加工作也隻想發揮一點餘熱，幫不了太多。

　　 他和兩個兒女長期分隔兩地，幾年甚至十來年也沒法見上一面，心裡甚為想念。

　　 女兒身體不舒服，他很是牽挂，打算餘生能多陪陪女兒。

　　 他還說，他已經快七十歲，人生七十古來稀，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日子可活。

　　 領導們聽他如此一說，不敢再開口挽留。

　　 黃河水則是滿肚子苦水，說他肯定沒法管好雜志社，明明是升職加薪了，可卻比降職還要難受！

　　 李緣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一心牽挂在京都治療的女兒，打算買到車票就立刻北上。

　　 江婉問，可否先讓她去看望一下師姐。

　　 李緣告訴她說，女兒從事的一直都是機密工作，普通人很難接觸得到。

　　 哪怕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得幾番申請才可能跟女兒見上面。

　　 僥幸的是組織上非常關心女兒和他，也說會盡快安排他們父女見面。

　　 江婉聽罷，也隻能放棄這個想法，一切等師傅來了再做打算。

　　 她把心園的地址告訴李緣，讓他北上的時候務必告訴自己，到時會去火車站接他過來。

　　 李緣答好，還說他很想念小歐，最近困在家裡沒事幹，還特意翻找出以前收藏的幾塊小玉石，給小歐刻了一塊小玉牌當新年禮物。

　　 江婉溫聲答謝，叮囑他要保重身體，才挂斷了通話。

　　 兩個電話皆是好消息！

　　 可能是這個緣故，她暗自雀躍不已，直到晚上十點多仍沒什麼睡意。

　　 江婉又剪了好幾個福字，直到快十二點才上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