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香饽饽
蝗蟲炸的酥香脆口,吃起來像鍋巴,特别有嚼勁兒,帶着一股子油香,忍不住吃了一個又一個。
葉三郎意猶未盡的将手心的炸蝗蟲吃了一幹二淨,屁颠屁颠的跑過來:“蓁蓁,再給三叔來一把!
”
“不行!
”葉蓁蓁紮好袋子口:“等趕路的時候吃,三叔,你多吃點烤蝗蟲,它的味道也不錯。
”
葉三郎眼巴巴的看着侄女把炸蝗蟲全都裝起來了:“味道不一樣,炸蝗蟲好吃些。
”
葉奶奶把這個礙事的家夥拉走:“整天想着吃,多幹點活再吃,别擱這兒打擾女人們做飯。
”
葉三郎張張嘴,好不容易大哥讓他們休息會兒,過來蹭口吃的還被攆。
沮喪着頭回去老實幹活了。
跟個被人抛棄的大狗狗似的,葉蓁蓁看着他可憐兮兮的,打算待會兒給三叔留點吃的,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小心靈。
葉夏咽了咽口水,也像學三叔一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大姐的錘憐,再給點吃的吧!
恨不得有條小尾巴在身後搖。
好家夥!
葉蓁蓁扶額,她最受不了人類幼崽的眼神了,隻好給兩人抓了一小把。
剩下的緊緊紮好口袋,防止回潮。
油炸的香味兒傳到十裡遠,其他女人們咽了咽口水,有人心裡打了個小算盤,将自家攢的油脂全都拿了出來。
“爹,咱們也做些炸蝗蟲吃吧。
小妹和娘吃不慣烤蝗蟲,用炸的味道會好些。
”盛清甯知道自家攢了好些油脂,都是前些日子從山上的野獸身上刮下來的。
家裡情況艱難,她自小就有儲物的習慣,雖然曾是個千金大小姐,但沒将動物身上的油脂給扔掉,都熬成油存了下來。
“好,爹聽你的。
”盛懷民歎氣,真是苦了他的女兒,心疼的拍了拍手。
看到盛清甯手上的新繭子,被燙出來的水泡,心裡像被石頭堵住似的,喘不上氣。
“來,爹跟你一起弄,以後清甯有什麼難處跟爹說,别一個人擔着。
”盛懷民知道這個女兒,心裡有主意,做事有分寸,但不舍得她這麼累,
“謝謝爹!
”盛清甯開心,她倒不覺得難受,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好,雖然苦了點,但她要擔起長姐的責任,自然事事費心了。
一時間,油炸的香味兒鋪天蓋地的襲來,惹得周圍的難民蠢蠢欲動。
葉家川領着男人守住外圍,他們是隊伍的防線,千萬不能讓難民沖進來。
難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們沒武器怎麼可能打的過這幫人。
先前一直跟着的驿站的那幫人,學習能力很不錯。
主動撿了地上的蝗蟲,架個火堆開始弄烤蝗蟲。
四周全是噼裡啪啦的火柴聲,将林子照亮了半邊天。
夜色已深,葉奶奶心疼幾個小的,将他們轟走去睡覺。
帶着兩個媳婦兒繼續弄蝗蟲,烤的幹幹脆脆的,留在路上當口糧吃。
葉蓁蓁躺在木闆上,怎麼都睡不着,身上癢的厲害,全是一片的小紅疙瘩。
有蚊子咬的,還有蝗蟲咬的,瞧着有些滲人。
拿了點藥膏摸上去,葉蓁蓁實在受不住了,這該死的蚊子,從背包裡掏出六神花露水,往牛車周圍噴了一通,
“好香啊!
”甯薇抽動鼻子,她以前從未聞過這種味道。
因為隊伍要守夜,甯之武将閨女寄托在葉家了,跟着葉蓁蓁一起睡覺。
“防蟲的。
”葉蓁蓁悄**的将驅蚊水收起來,外殼被人看到不好解釋。
“真好聞。
”甯薇是個傻白甜,一點沒起疑心,舒躺的聞了聞味道睡過去了。
在炎炎夏日,一張草席子上,葉蓁蓁度過了夏至這個節氣。
入了夏後天氣簡直熱的無法無天,恨不得把人給蒸熟了。
男人們也顧不上臉面,将外衣脫了,留一層薄薄的内衫,推着牛車趕路。
葉夏的病老早就好了,也不在牛車上待着,時常幫着女人們幹活,一起推車。
葉蓁蓁拉緊褲腿,将布條纏的更緊實些,不讓蚊蟲進來。
心裡納悶,草都被蝗蟲吃完了,這蟲子怎麼越發多了起來,難道都從地底下鑽出來了嗎?
葉家川走在隊伍最前頭,看着山坡上光秃秃的樹枝,心情沉了下來,這走了十裡路出來,一點綠色沒看到。
這蝗蟲可真能吃啊,吃了這麼多的綠草。
本來還想着能不能去山上摘點果子吃,如今看來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對上一副惡狠狠的眼神,盛駿拍了拍胸脯,這人真是吓死他了!
躲在路邊的樹叢裡,就睜着雙幹瘦的大眼看他,臉上的肉都沒了,越發顯得眼大。
“吃……吃……,吃……”這人囔囔自語,看着他們就跟看到什麼美食似的,嘴角還有些發黑的東西,也不知吃了什麼。
盛駿被他看的毛骨悚然,連忙跟着隊伍走了。
他練過武,好歹有些身手,被葉家川調到隊伍前頭,做探路的了。
這一路走下來,真是越看越吃驚,路邊一個個人瘦的皮包骨,還有的餓的吃土了。
樹上的樹皮被蝗蟲給吃了,他們又咬不動樹幹,隻好吃土了。
“爹,這也太吓人了!
他們怎麼不撿地上的蝗蟲吃!
”盛駿心有餘悸的說。
盛懷民歎氣:“都是種田的農戶,他們覺得天上降下蝗蟲是老天爺的指示,往年我處理蝗災,别說吃蟲子了,打殺一隻都有愚民跟官兵鬧,這世道想活下來太難了。
”
說的盛駿心裡塞塞的:“那也不能吃土啊,好歹吃蝗蟲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吃土可真就撐死了。
”
“說不動又能怎麼辦。
”盛懷民搖頭,愚民未開智,說了隻會引來動亂,他們隻不過是流放的罪民,有心也無力。
在災民眼中,他們就是香饽饽,有武器還有吃的,恨不得上來殺人搶吃食。
盛駿第一次起了贊同父親的心思,垂下眼簾不看這幫子人,在難受也不能幹蠢事。
拿出一把烤蝗蟲,當幹糧吃。
别說,這蝗蟲雖然長得醜,但是比糧食耐吃,吃了一路上不容易餓,頂飽。
隊伍裡頭,人人都拿着這麼一把蝗蟲幹吃。
連迷信的錢婆子都吃上了,總歸是要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