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就不換。
”

　　田靜也能想到那些人的心理，要是這就去換白菜，必定聽不少酸話，“放幾棵菠菜也行，吃了早飯，你帶着欠人家的東西去還了，順便叫牛大嫂過來。
”

　　“我們上午做粉條，中午給你吃得飽飽的，下午你再去山上幹你的大事去。
”

　　“好的。
”田靜接過大哥挖的尖尖一大碗小米，想說多了，又想到是純喝粥，多熬些就是了。

　　等到一家四口喝得肚子撐的時候，鍋裡還剩一碗，田靜點着李敏。

　　“心中胡思亂想的想法太多，你大哥挖的糧食能有準頭嗎？
你自己不會考慮？
”

　　“好幾年沒吃飽過了，吃飽是多少量，我不記得了，隻記得夠不夠每人半飽的量。
”

　　田靜佩服，“好吧，你有理，那剩粥，中午還給你喝。
”

　　“好啊！
”這懲罰，李敏欣喜地接受了，“胃裡的粥，多跑幾趟廁所就沒了，不等到中午，我就喝了它。
”

　　這頓早飯吃完，看日頭該有八九點鐘了，李正國給借來的馬燈裝滿了煤油，再挑上柳條筐和竹背簍，去還别人家，順便看看誰家有現成的木料借來用。

　　李敏也到處去還她借的東西，最後去李會計家還黑面時，她還拉上牛大嫂一起。

　　“牛大嫂，你陪我去一趟吧？
我大嫂準備做粉條了，叫你順便喊上相好的姐妹一起去看。
”

　　“好，等一下，我這就去。
”

　　牛大嫂解了圍裙，去對她婆婆說了聲，就陪李敏出門去了。

　　胡紅菊看到李敏頂着那疤臉來還黑面，心中是五味雜陳，她終于體會到村尾李家的難處了，如今家裡還剩三十多塊錢，她是什麼都不敢想了。

　　丈夫的警告還在耳邊：‘那田靜根據我家對她婆家的表現，算準了我們家的家底，不然，怎麼要的比例剛才同她婆家當年花用的差不多？
而且，她說了，等還了欠我們家的東西，就兩清了，兩清了呢，不是報複是什麼？
你别招惹她，包括家人。
’

　　而大兒媳還把那些社員對丈夫做會計的不滿說了，甚至想在選舉時換會計，就因為田靜能給大家帶去好處。

　　聽了這話，丈夫又質問她為什麼家人都變得好像高人一等的樣子時，她也吓了一跳，仔細回想着，好像是這樣呢。

　　兒子兒媳身邊都跟着吹捧的人，連她身邊也有，一家人被吹捧得慢慢起了變化。

　　而這些細微的變化，好像是從張芳草進門開始的，從張芳草進門後，身邊就開始跟着吹捧的人。

　　當夜裡睡覺時，她和丈夫分析了後，丈夫決定等小兒媳滿了月子後，就分家，全部分出去。

　　地基是分戶就能領，房子叫他們自己蓋，給半年緩沖期，開春後立刻搬走，這半年，各吃各的，也各住各的房間，因為沒給蓋房子，前十年不用交養老糧。

　　這些，都還沒與兩個兒子說，要是說了，家裡會鬧成什麼樣，她不敢想。

　　這一切，都因為村尾李家，此時再看到李敏，她的心中不知道是恨還是怨？

　　李敏可不管她是什麼心态，把兩碗冒尖的黑面遞到她面前。

　　“堂嬸子，我來還你家的黑面來了，要不要叫你家兩個兒媳出來看看？
借的時候她們都看到了。
”

　　“我大嫂說，人家借東西給咱，咱還的時候一定要加量，要不是我端不了三碗，我就還三平碗了。
”

　　“現在這樣冒尖，雖然是三碗的量，可卻是兩碗的數，要是再被你家兩個兒媳說我還得是兩個半碗，那我這冤屈可就沒地方說去了，畢竟你家大兒媳管着全村的事。
”

　　牛大嫂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昨兒早上和今兒早上，所有出去做事的，上山撿柴的，都來李會計家請示黃素蘭，問她他們今天做的事情算不算占集體便宜？

　　黃素蘭不回答還不行，他們得不到答案就不走，誰知道黃素蘭會不會背後耍陰招？

　　把李會計一家臊的，大白天關上院門。

　　那也不行，敲門，就要問問會計家的大兒媳，他們的事情做不做的，要是沒請示到，被找了後賬，被撓了臉破了相，李家有沒有另外一個一百塊錢賠了？
要是有，他們就不來請示了。

　　“敏敏，你這話說得對，是該叫黃素蘭和張芳草出來看看，否則的話，我這一個證人說不過兩張嘴的。
”

　　胡紅菊臉色黑了下來，這還不依不饒了？

　　“我家還是我在當家，她倆算什麼？
哪裡有她倆說話的份兒，李敏，你這還得太多了，堂嬸子可不敢接。
”

　　“接下吧，當利息了，還完這茬，我們兩家兩清了，我大嫂說，以後餓肚子了，甯願喝庫河的水脹死，也不準我來借東西了。
”

　　胡紅菊的臉色又黑了一層，好，願意多還就多還吧。

　　她接過兩個碗，回廚房把黑面倒進了面盆，連碗都沒給刷，就給拿了出來。

　　李敏接過碗轉身就走，牛大嫂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胡紅菊，轉身跟上。

　　很快，村裡就聽到有人在傳李會計家的借出兩平碗面，收回了兩碗冒尖的面。

　　李會計聽到後，回來說了媳婦一頓，把胡紅菊氣得差點吐血。

　　說回做粉條，牛大嫂轉了一圈，喊了幾個相好的姐妹，順便宣傳了胡紅菊的為人後，就帶着人到了村尾李家。

　　田靜見她來了，立刻把活交給她，“牛大嫂，這是個要力氣的活兒，我先跟你們說說做法，保準我一說，你們就明白，首先要……”

　　等田靜說完，這些婦人一拍巴掌，“敢情這麼簡單來着。
”

　　牛大嫂卻不同意她們的話，“關鍵在和澱粉的時候，不和均勻了，那粉條上疙瘩就多。
”

　　“是啊。
”田靜點頭，“所以我在等你們來幫忙，和澱粉不僅要力氣，還要技巧，比和面還需要技巧。
”

　　“那行，我來指揮，菊花嫂子你燒火，愛蘭嫂子你準備個小盆，等着水開燙澱粉……”

　　有了牛大嫂的指揮，幾人很快就忙開了，把李敏急得，“我呢？
我呢？
我幹什麼？
”

　　“你就看着我們做第一遍，你大嫂不是說葛根粉也能做粉條嗎？
我們第二遍做葛根粉條。
”

　　牛大嫂拍拍她肩膀，“現在，你去找個葫蘆瓢給我來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