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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第179章

妖刀記 默默猴 8578 2024-04-26 15:20

  第百七七折瓜濯素豔,回首驚情

   耿照不僅沒時間,怕連行動自如的空間也極有限。

   整座冷爐穀中,僅望天葬及其下的深潭秘道,是黑蜘蛛無法靠近、絕對安全

  之處。
他服食血照精元後,身子盡複舊觀不說,功力亦有突破,即遇黑蜘蛛攔路,

  要打要逃,自信皆非難事;隻是若教鬼先生知曉,手上的染紅霞便是現成的人質,

  屆時角色互易,重演半琴天宮裏的慘劇,休說報仇雪恨,這回絕對有死無生,永

  無翻身之日。

   同樣的錯誤,耿照不會再犯第二次。

   當日與黃纓連手,以蛆狩雲為釣餌,誘出藏身暗處的明棧雪,實是冒了極大

  的風險。
之所以一試,除明棧雪武功絕強、心計極深,要從內部瓦解鬼先生,絕

  對是無可挑剔的強助外,耿照賭的是她身上的《天羅經》。

   姥姥雖未明說,但依言語間洩露的蛛絲馬跡推斷,曆代天羅香首腦送與黑蜘

  蛛的那份血誓,若非藏在《天羅經》裏,即是經書的一部份,當年冷爐穀大變,

  明棧雪乘亂出穀,現今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與身懷此經脫不了幹係。

   黑蜘蛛放行,不代表放棄監視明姑娘的一舉一動,然而,由鬼先生於此一無

  所知,幾可確定:無論鬼先生用了什麼法子收買禁道,於這群神秘的黒蜘蛛,這

  份協議並未高過《天羅經》內的血誓。

   否則,以鬼先生的精細毒辣,知有明棧雪這號人物潛伏左近,豈能傾金環穀

  與天羅香的精英而出,放心搞撈什子七玄大會?

   ——離明姑娘越近,就越安全。

   這是耿照從黃纓身上歸納而得,方有當曰之舉。

   為引強援,耿照不得不正視明姑娘拋出的謎題,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她的藏

  身處。

   「不如……我幫你找好了?
」前日送膳時,黃纓自告奮勇。
「你們倆現下哪

  兒都去不了,半琴天宮內我人麵熟,你給我說說她生得什麼模樣,就算沒找著,

  總能有其他人看見。

   耿照苦笑。

   「妳會這麼問,代表沒見過她。
明姑娘生得極美,見過肯定不忘。
況且她武

  功高出我一截不止……」現在就未必了。
他遲疑了一下,想來就跟老喚她「明姑

  娘」一樣,都是習慣,一下子改不了。
「眞想藏起來,誰也找不著。

   黃纓柳眉一挑,笑容險惡,伸出幼嫩白皙的食指尖,往籠中一比。
「比她還

  漂亮?
」背轉身子捧著炙牛肉的蘇合熏依舊細嚼慢咽,看似波瀾不驚,發際卻動

  了一動,想是豎起了耳朵。

   耿照警醒過來,驚出一背冷汗,狠狠瞪了笑意可掬的圓臉少女一眼,咬牙道:

  「沒有誰比誰漂亮的問題!
大家……大家都很漂亮。
」說完自己都有些心虛。

  見蘇合熏放下食物,淡淡回頭,若無其事地說:「穀內地形我熟。
不然……我去

  找她好了?

   這種時候鬧什麼別扭啊!
耿照隻差沒吼回去,偏此事全因自己說話不經大腦,

  中了黃纓的借刀殺人計而起,還眞沒有吼叫的立場,暗歎:「阿纓若想要我的命,

  隻怕比鬼先生難纏得多。
」想起老胡也讚過她擅借殺人之刀,說不定眞有這天分。

   這事沒什麼好商量的。
蘇合熏縱得了部分血軺精元,也不到打遍天下無敵手

  的地步,所熟恰是黑蜘蛛的勢力範圍,萬一撞上殺將起來,打草驚蛇不說,怕耿

  照還來不及救。

   「我就不信有多漂亮。
」黃纓不肯消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壞

  笑道:「躲在穀裏不能見人,能洗澡換衣服麼?
蓬頭垢麵的,能有多好看?

   耿照頭大如鬥,直想「剝」的一聲從頸上拔起來算了,一了百了。
「妳就別

  再糾結漂不漂亮啦。
況且明姑娘生性好潔,從前我與她在蓮覺寺時,即使環境極

  險,她也還是天天洗I」忽然失語,蹙眉凝思,似是想到了什麼。

   黃纓故作驚詫,雙手掩口道:「什麼!
你同她一起洗過澡?

   「洗……妳話是怎麼聽的啊!
」耿照回過神來,差點昏倒。
「沒有的事都教

  妳聽出來了,難不成耳裏生了鹿茸?

   「這有什麼?
我們也洗過。
」蘇合熏冷不防地捅了他一刀。

   「仔細想想……」黃纓露出恍然之色:

   「他和我也洗過呀,一連洗了幾天哩。

   蘇合熏倏然轉頭,目光刺穿他的頭顱。

   「我們就別再討論洗澡的事了,好嗎?
」耿照忙不疊求饒。

   七玄大會召開當日,不惟鬼先生出得穀去,姥姥、金環穀的精銳人馬等亦不

  見蹤影,隻有少許人留守,冷爐穀內難得又恢複了往昔的模樣。

   蘇、黃二姝各有任務,耿照則乘機摸出了望天葬,把握最後的機會,仗著神

  出鬼沒、悄無聲息的身法,掠往心中所想之處。

   黃纓的笑鬧給了他靈感。
明棧雪好潔,人又機變百出,無論到哪裏,都能過

  上舒服的日子,特別是沐浴清潔,於她是重中之重。
順這思路想,有個地方,此

  際不會有人,而冷爐穀裏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曉I

   耿照來到北山石窟,果然其中空蕩蕩的,唯獨後進浴房裏漫出蒸騰霧氣,水

  聲隱隱,時不時還夾著幾下撥水掬淋似的淅瀝。

   這並不難猜。
倘若明棧雪無意與他深談,根本毋須拋下謎題;重點是明姑娘

  願意談,起碼不排拒與他一談,無論如何,耿照總能發現她的行蹤。

   更重要的是,這事該怎麼談?

   選在浴房,其目的昭然若揭,明棧雪非常了解自己身為女性,對成年男子的

  魅力,僅僅是赤身露體、肌膚相親的意象暗示,即具有極大的誘惑。

   耿照屛氣凝神,試圖將過往的旖旎逐出腦海,以保持冷靜;另一方麵不禁有

  些氣餒,原來自己在明姑娘心中,始終是能以色媚誘之的登徒子,不知該對自己

  感到失望,抑或對她。

   他運使新悟的「蝸角極爭」心法,劍脈中眞氣如川,卻無多餘的散溢或衝撞,

  每分力道恰到好處,落足如貓,不僅無聲,勁力反饋更為精準的施力所抵,連一

  絲震動也無;溫熱水霧撲麵而來,毋須依賴眼耳,順著風的流向貼牆閃入,盡管

  未著夜行衣,整個人與一抹影子也差不了多少。

   浴房中未曾點燈,光源全來自外頭,內裏形影朦朧,目力並不足恃。
耿照在

  入口邊上的竹籃子裏,瞥見疊得齊整的女子衣裳,就布麵花色來看,確是當日明

  棧雪身上所著,當然熟悉的淡淡幽香也是。

   謹愼起見,他隨手揭起疊衣一角,赫見底下所壓,正是那件鴉青色的兜兒,

  不禁抨然,定了定神,趕緊鬆手起身,不敢多瞧。

   隔著彌漫的水霧望去,長長的浴池底部確實有個朦朧的女子身影,肌膚極是

  白暫,一頭烏濃秀發挽在腦後,似用兩枚長荊之類的尖細物事交叉固定,此外便

  是一片膩白,依稀見得曲線玲瓏,起伏極是動人。

   耿照無意鬼祟接近,然而那件鴉青肚兜勾起的回憶,不停在腦海裏反複衝撞,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回神已貼著牆越過大半座浴池,距離池末的女郎不過兩

  丈餘。

   潑喇一聲,女郎從及腰熱水中站起,耿照才發現她身段異常豐滿,腰肢雖有

  誇張的凹陷,卻難以蛇腰形容,有著粉光緻緻的腴潤肉感;肉呼呼的雪臀如熟透

  了的薄皮悉尼,輕輕一掐便要迸出甜漿,周身充溢著難以言喻的成熟風情——

   這決計不是明棧雪的胴體。

   (糟糕,認錯人了!

   但籃中衣裳確是明……耿照腦中一片混亂,還拿不定主意是擒是撤,女郎已

  霍然轉身,率先映入眼簾的卻非是麵孔,而是那對巨碩肥美、彈顫不休的傲人乳

  瓜!

   沉甸甸的乳球幾乎有一隻完熟甜瓜大小,分量之重,拉得脅腋處的乳肌平斜

  緊繃,鎖骨下形成一片狹長三角,可想見並不舒適,甚有些擾人,卻構成一幅美

  不勝收的壯麗景象。

   女郎個子不高,垂墜飽滿、宛若玉球的乳緣越過了胸肋,乳型卻是漂亮的淚

  滴型;杯口大小的乳暈色澤淺淡,形狀完滿,有種喚人吸吮般的奇特魔力,而乳

  頭的形狀則是小巧渾圓,如瑪瑙珠般的櫻紅色,白膩的乳肌上透出淡淡青絡,更

  襯得櫻色淺潤,別有I股剔透之感。

   單論乳房,此姝已近完美,巨碩反是渾身上下唯一不甚完美處,襯與臀股的

  肉感,更見其腴。

   女郎有張全然陌生的鵝蛋臉,約三十許人,豐頰隆準,眼角微勾,堪稱豔麗。

  然而,本應有著動人風情的嫵媚眼中,卻無一絲溫度,隻覺冰冷異常。

   耿照與她隔著池岸對望,忽覺這眼神有幾分熟悉,一時想不起在何時、何地

  見過,猜想應是天羅香某部織羅使之類,陡地幾滴溫水濺上麵頰,女郎已破水而

  出,右手五指屈成鷹爪,直向他咽喉而來!

   耿照背脊貼牆,無有退路,直到指尖將觸及脖頸的一瞬間,身子才忽然不在

  原處。

   女郎於收爪之際方知落空,定睛一瞧,耿照不知何時已滑開尺許,無聲無息,

  彷佛連一絲水霧擾動也沒帶起,不顧身無寸縷,葫腰一擰,雪酥酥的玉足反勾耿

  照脖頸。

   耿照頓覺香風撲麵,滿眼膩白,桃裂般的雪股間歙開一條櫻紅色的蜜縫,隨

  著肌束繃緊、大開大闔的回旋腿勾一覽無遺。
女郎的恥丘分外飽滿,沾濕的纖細

  卷茸如筆尖蘸墨,服貼於腴美的玉蛤上,連忒大的動作都甩之不去。

   但連這逼命的一勾,旋亦落空。

   女郎連一絲喘息的餘裕也不給,雙腿連環,玉顆般小巧圓潤的足趾、白皙裏

  透著一抹粉酥橘紅的足弓,乃至修長筆直的足脛,不住貼著耿照的耳畔頸側削過,

  卻連一根頭發都削之不落,彷佛兩人已對練過千百回,才能在如此小的騰挪範圍

  內,驚險避過每記刁鑽蹴擊。

   頃刻間,女郎不知出了多少腿,勁風所及,連陰阜上的烏茸都已甩去水漬,

  由濕濃化為蓬鬆卷曲的粗莖,這連綿不停的攻勢,終也到了一口眞氣的極限。

   她飛步竄近玉腿輕擡,卻是虛招,果然耿照動也不動,「啪」的一響,女郎

  小巧的腳掌順勢踏地,雙掌齊出,耿照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被逼入角位,女郎的

  震腳恰恰踏住「生門」,去路已絕,哈哈一笑,也跟著雙掌推出,與她溫軟小手

  一抵,吐勁震飛!

   女郎等的就是這一刻。

   耿照驀覺她的內息十分熟悉,「咦」的一聲,並未追擊。
女郎藉力使力,淩

  空倒翻一個筋鬥,準確無誤地落在浴池盡處,拾起一柄長長的六角杖拄地一頓,

  七名與蘇合熏穿著同樣服色的黑衣女子揮開水霧,由四麵八方現身,手中的引路

  長杖運使如風,朝耿照呼嘯而至。

   ——黑蜘蛛!

   七人的攻擊風格與那名赤身裸體的巨乳少婦全然不同,並不倚仗人多,一意

  猛攻,反像是推演陣形似的,將耿照團團包圍,長杖此起彼落,交錯走位,耿照

  既無傷人之意,一時也突圍不出,徑以「蝸角極爭」之法在杖影中趨避自如,邊

  思考眼前的形勢,究竟何以至此。

   那名池中女郎也不忙著助拳,雙目不離戰團,俯身拾起外衫,草草穿上,隻

  打了腰側係結,豪乳將衣麵撐得老高,下襬距雪白腴潤的小腹,最少有四、五寸

  的間距,可見胸乳之厚,襟懷裏滿滿都是美肉。

   她這樣的身闆,平素若不以兜兒將雙丸裹緊,怕連衣衫都不好穿。
耿照回憶

  數日前與她兩度會麵、乃至交手的過程,並不覺她有這般雄偉傲人,想來是有無

  褻衣裹束的區別。

   他記得她的名字叫「荊陌」,蘇合熏跟林采茵是這麼叫的。
這人應是玄字部

  的領路使,料不到在裹頭黑紗之下,竟有著一張如此難麗的麵孔。

   當日在禁道外,耿照與她對了一掌,拚著身受內傷的風險,藉勢飛退。
今兒

  角色互易,一絲不掛的荊陌被他運掌震飛,耿照對黑蜘蛛的立場、聽從鬼先生的

  因由等尙有疑問,無意傷人,掌底留力,是以荊陌並未受創。

   突然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透體而來,此乃拜碧火眞氣之先天胎息,較常

  人五感六覺更加敏銳所賜,卻無法知悉是從何而來。

   不能再拖下去了——放棄對話的機會不無可惜,卻還有更重要的事。
為防對

  手來了強援,更不易脫身,耿照忽睜星目,正欲易守為攻,忽聽一句銀鈴笑語,

  如春風拂至:

   「哎呀,他要認眞啦,再打下去,妳們決計討不了好。
荊陌,妳是聰明人,

  千萬別做傻事呀。
」卻不是明棧雪是誰?

   逆著門外的燭光,轉出一抹窈窕修長的完美曲線,身上衣著,正是耿照在門

  邊的竹籃所見。
這把戲說穿了,簡直不値幾文錢:她將衣裳褪至籃裏當誘餌,與

  荊陌入池共浴,浴池盡處定有密門或通道之類,再隨意找個借口暫離;接下來,

  就成現在這樣了。

   當然,明棧雪時碧火功長於感應,亦不能排除是她先耿照察覺其行蹤,而後

  才臨機應變,因勢利導,誘使雙方撞在一塊兒。

   聽她的口氣,與荊陌似頗熟稔,而從荊陌猛一見他的神情判斷,連神通廣大、

  無所不在的黑蜘蛛都被明姑娘擺了一道。
如此想來,這當上得也不冤枉,耿照心

  緒略平,泛起一絲苦笑。

   自明姑娘現身,那種莫名的壓迫便即消失,黑蜘蛛來援的高手一霎退去,連

  那七名女郎也收了陣式,趁耿照分神之際,悄悄沒入牆影,偌大的浴房裏又隻剩

  下三個人。

   「我本來想,」明棧雪笑道:「能夠赤身露體,一塊兒泡在池子裏,要談什

  麼就容易多啦。
看來裸裎相見,你們隻做了一半,不過打架倒是另一種了解人的

  好法子,算是補了沒做的那一半。

   荊陌全身上下,隻那件被乳瓜撐頂變形的黑衫子,實因撐得太高,益顯衫襬

  短促,小巧的香臍以下完全赤裸。
妙的是:她這麼個珠圓玉潤的人兒,卻有雙細

  直美腿,襯與白皙雪肌,渾身透出一股成熟婦人的魅力;若非神情冷徹,可說是

  誘人已極,乃天生的尤物。

   她抿著紅唇,望向明棧雪的冰冷眼神挾著顯見的怒意。
耿照完全能理解她的

  心情,尤其麵對明棧雪滿不在乎的輕鬆笑容,益發令人惱火。

   〔答應妳的事,我已做到。
」明棧雪嘴角含笑,眸裏卻無笑意。
「接下來,

  我有話要同他說,妳們一個都別在場。

   荊陌定定回望。
「隻做了一半。

   「討價還價眞不像妳。
」明棧雪歎了口氣,笑道:「也罷,就一半。
妳們快

  些走罷,別耽誤咱們的時間。
記住,我不喜歡有人偷聽。

   荊陌麵無表情,俯身拾起長杖靴褲,巨碩的雪乳由水滴垂墜成完美的吊鍾型,

  勻細的淺櫻色乳暈被驚人的乳量撐得微擴,色澤更粉更淡;直起身時尙不及回複,

  襯與其上櫻核兒似的小巧乳蒂,浪雪如顚,晃得人目眩神馳。

   她頭也不回,扭著腴臀,細直敬美腿交錯,腰脊挺直的背影,意外有著守身

  處子的青澀,與成熟冶豔的外型頗不相稱,眨眼沒於幽影中,再不複見。

   「忒美的風情,是我專程替你準備的呀,要不,也用不著賺她脫光衣裳,陪

  我下水啦。
」閑人既去,明棧雪轉過螓首,迎視著他直勾勾的精亮眸光,瞇眼含

  笑,輕咬著紅嫩嫩的櫻唇。

   「你不把握機會多看兩眼,豈非教我白忙一場?

   她頸頰畔還沾著晶瑩水珠,可見穿衣時的匆忙,一撂額鬢垂落的濕濡青絲,

  勾回耳後,似笑非笑的模樣比之剛消失的半裸女體,不知為何卻更令人驚心動魄。

   ——在妳之前,世上豈有「風情」二字?

   耿照心中歎了口氣,卻盡量不在麵上顯露出來,肅然道:「我沒聽錯的話,

  明姑娘方才是將我賣給了黑蜘蛛?
」明棧雪噗哧一笑,伸出纖長幼細的食指尖兒,

  衝他輕輕擺動:「銀貨兩訖才叫『賣』。
點子忒硬,這幫妖婦呑吃不下還崩了牙,

  可算不得買賣。

   耿照聽到「妖婦」二字,不覺哂然,隻不欲洩露心思,免得她得寸進尺,抿

  唇咬頷,生生止住。
誰知明棧雪柳眉一挑,指著他壞笑道:「好啊,你在心裏罵

  我。
否認也沒用,我聽見啦。

   耿照知她又在玩把戲,仍不由一悚,終是憋不住笑,搖頭道:「是妳自個先

  罵了人,怎地說我?
」明棧雪笑道:「原來你在心裏罵我『妖婦』,好壞啊。

  輕輕打了他肩頭一記。

   明棧雪的一掌,怕連嶽宸風都要全神戒備,不能輕易教她得手,不知為何,

  耿照就是不覺危險,直到她打完了、嬌嬌地橫他一眼,才省起這人剛出賣過自己,

  料他必循跡至此,特意聯係了荊陌,前來……洗浴?

   這都不知道是誰賣誰了。
耿照心中歎息,微露苦笑。

   「這是試探。
」明棧雪斂起笑容,雖非闆著臉一本正經,神情卻比適才認眞

  得多,徑望進他的眸裏,態度落落大方。
「我須明白,合作的對象到底有多少斤

  兩,本領幾何。
荊陌是老朋友啦,當年離開冷爐穀,便是她給我引的路;此番重

  回,依舊是風雨故人。

   耿照可不會把明姑娘口中的「朋友」1一字,與普世之義同解。
依蘇合熏言,

  黑蜘蛛匿於暗處,如無必要,罕與地麵之人接觸,連她入禁道幾年,都無法與其

  餘黑挪蛛有進一步的交流溝通;明棧雪能使荊陌褪去衣衫,一池共浴,與其相信

  她倆有什麼非同一般的深厚交情,耿照寧可相信是血誓書的力量,令荊陌不得不

  如此。

   由明棧雪斥退荊陌的情況看來,似也能證明這個假設。

   也因此,他格外在意起荊陌臨走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妳答應了荊陌什麼事?

   大出少年的意料,她對此毫不遮掩,坦率地聳肩一笑。

   「她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吃了傳說中的枯澤血照。
」明棧雪悠然道:「

  望天葬是這整座冷爐穀裏,黑蜘蛛唯一不能靠近的地方。
荊陌親眼見你手筋被斷,

  經脈全廢,她上頭的人想知道,你在望天葬裏到底遭遇了什麼,發現什麼神奇奧

  妙。
依我說,最快的法子,便是教她親口問問你了,是不?

   「但她並沒有問。

   「因為……我倆才商5到一半呀。
」明棧雪咯咯笑道:「本仙姑掐指一算,

  料到有頭小色狼色膽包天,便要闖進來,趕緊找個借口,從邊邊上的隱道開溜啦。

  荊陌就是不夠機靈,白白給人看了身子。

   「你別瞧她那樣,黒蜘蛛個個是黃花閨女,據說在地底待久了,連胸乳腿心

  等女子特征都將漸漸隱去,變得不男不女。
我瞧她眼下熟得剛好,趕緊給你們機

  會親近親近,不然太可惜了。

   耿照知她扯到荊陌身上,欲攪得自己心猿意馬,刻意不去想那豐熟欲滴、充

  滿危險氣息,又隱帶一絲處子青澀的嬌美胴體,直指問題核心。

   「妳同她們交換了什麼?

   明棧雪露出一絲激賞,斂眸輕笑。

   「我殺姥姥之時,她們不能出手。

   「為什麼?
」耿照忍不住問。

   「天羅香與妳有什麼深仇,定要殘害忒多無辜之人,造下這等殺孽?
明姑娘,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
』妳滅去的那些個分舵裏,並不是人人都與妳有隙,

  我實不明白,為何非如此不可?

   「我以為你現下該明白了。
」朋棧雪淡笑,眸底卻無笑意。

   「你要殺鬼先生報仇,對罷?
還是這回鹹魚翻身,殺他個措手不及之後,你

  仍打算以德報怨,再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耿照不知她為何轉移話題,眸光倏冷,沉道:「我料此人,難以改過。

   「那麼擋在他前頭的那些人,你待怎的?
說道理感動他們?
下跪哭求,希望

  他們理解你的沉冤與苦痛?
」明棧雪淡然道:「這要是有用,還要武功做甚!

   耿照啞口無言。
明棧雪也不欲逼他太甚,輕歎了口氣,展顏笑道:「我本來

  想說:『你說話和姥姥越來越像了。
』但這隻是占占嘴上便宜罷了,她並不在乎

  這些枝微末節,而你本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沒變過。
姥姥沒告訴過你,我反出

  師門之因由?

   耿照搖頭。

   「好心計。
」她抿嘴一笑,卻不像是反諷譏嘲,是眞有些欣賞的意思。
「說

  清楚了,反而失去遐想,不如放你自行揣摩,想得越多,信賴越薄,總之於她並

  沒有壞處。

   「或許她隻是想讓妳自己說。

   「或許她從頭到尾,都沒想明白過為什麼。

   明棧雪說得淺淡,卻令少年聞言一震。

   明姑娘並不經常顯露心思。
她的聰慧,足夠她時時刻刻架構起一座厚實堅固

  的城壘,將自己和外界隔絕起來,罕有人能意識到那隻是假象。
她甚至能從築壘

  上得到樂趣。

   姥姥識得她時,明棧雪的堡壘或許尙未竣役II當時她甚至不叫這個名字—

  —但大匠絕非橫空出世、生生從石縫裏蹦將出來,必已顯露其過人資賦。
也許,

  姥姥隻是察覺她的危險,並不眞正了解她。

   明棧雪嫵媚一笑,試圖和緩氣氛。

   「姥姥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她說妳叫蘅兒。

   耿照笑道,驀地渾身一繃,一抹凝銳殺氣乍現倏隱,見她肩臂放鬆,才意識

  到發生了什麼事。
以明棧雪的修為,若要殺人,能做到殺招著體的瞬間,殺氣才

  不得不顯;氣機如此失控外放,自兩人相識以來卻是頭一遭。

   「好心計。
」她瞇眼含笑,笑意卻冷,頗有幾分恨烈切齒。

   「隻是她低估了我對……低估了我的心思和修養。
這是她除掉你的方法,知

  道麼?
或許後來發覺了你的重要性,隻是還來不及提醒你,也可能沒料到我們忒

  快便又相見。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永遠,別再提那個名字。
我滅掉的頭一個天羅香分舵,隻因舵主是我昔日

  的天宮同儕,她喊了那可憎之名,我沒忍住。
一開始我並不想殺她的,但也沒什

  麼好後悔的了。

   耿照渾身發冷。
這是他頭一回,覺得這裏是另一個世界,她們的仇怨、心思,

  種種糾結計較,是那樣的濕冷黏滑,掩著蘭腐似的腥甜血膩,越瑰麗處越髒汙,

  惡意無心得像是迎風撲蝶,流水濯浴,不需要什麼大是大非,野心雄圖。

   姥姥怎麼會對他說呢?
說了,他也不能懂啊!

   無論他武功多髙、際遇多奇,身上藏有多重要的秘密,擁有多麼驚人的價値,

  在這些女子眼中,他簡單得像是一方石磚,一眼就看完了,永遠無法走進她們殘

  忍而歡快的小世界。
妄想拯救明姑娘,乃至拯救天羅香的自己,未免也太不自量

  力。

   幽暗的浴房陷入長長的靜默,隻餘水喉滴漏,恍若雨階。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究是明姑娘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還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為什麼我要破門出教,還有親手殺死

  養我育我,在姥姥和其他人眼中,恐怕是世上最疼愛我的那個人。
」她一笑,滿

  室陰霾如春風吹散,霧露消溶,令人精神一振。

   「但交換條件是:你得讓我知道,你是怎麼好的II從走一趟望天葬開始,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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