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别咒自個兒,我不愛聽
藥浴得泡一個時辰。
等魏昭從隔壁回來,已是極晚。
本就眉眼清疏,鬓發烏黑如漆,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湯藥滋潤,蒼白的面龐此刻多了點點暈色。
他隻讓順子送至屋外,便推門而入,将其掩上。
屋内燃着炭火,姑娘坐在木椅上打着瞌睡,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
眼瞅着她要磕到桌子了。
魏昭想要去接。
可他實在……走不快。
“虞聽晚。
”
剛喊出聲。
就眼睜睜見姑娘的腦袋重重墜下,砸到了黃花梨木桌上。
‘砰’的一聲。
魏昭眼皮狠狠跳了跳。
虞聽晚疼醒了。
她捂着頭吸氣,眼角泛起淚花。
爹娘若在,她便是虞家捧在掌心的嬌氣包,溫室的花骨朵順風順水沒受過半點坎坷,定會嗚嗚咽咽。
可這些年過去,她早就不是了。
不過多時,朦胧視線裡多了一片衣角。
虞聽晚仰頭看他。
她皮子白又嫩,額頭那處的紅印子瞧着有些觸目驚心。
“好晚了。
”
虞聽晚甕聲甕氣:“怎麼比平時多泡了半個時辰?
”
男人指腹帶着繭,揩去姑娘晶瑩的淚。
“換了草藥。
”
魏昭:“用晚飯時你就打哈欠,可見舟車勞頓已是累極,怎麼不在榻上睡?
”
“可是換了新住處,不适應?
”
那不會。
就算是漏水的茅草屋,她都能适應,又不是沒吃過苦。
何況這裡拾掇的面面俱到。
便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也不缺。
隻是……
姑娘好看的眉死死擰在一處。
虞聽晚:“夫君。
”
她眉眼劃過些許驚惶。
“你可能不信。
”
虞聽晚停頓一下:“我看到了座墳。
”
在她沐浴時,眼前有畫面一閃而過。
瞧着是座新墳。
許是有人祭拜過,墳前還插着香,擺着瓜果點心。
虞聽晚想湊近看的。
看看墓碑上的刻文。
可還沒湊近,她便聽到遠處有急切腳步聲。
“夫人,你慢些。
”
“您消消氣。
老爺對您十年如一日,情分做不得假。
若是知曉您不顧身子,舟車勞頓來此,定……”
“誰敢攔我!
”
虞聽晚站起來,順着聲源處往望。
隻見一衆奴仆擁護着前頭穿着打扮雍容華貴婦人朝這裡過來。
可那排場不簡單。
隻怕是世家大族。
虞聽晚遙遙看着,等着一行人走近。
可不等她瞧清婦人容色的明豔。
周遭卻在刹那間起了霧般,她的視線跟着模糊了起來。
婦人神色淡漠:“每年這個時候,他顧傅居十次有五次不歸家。
我知他得聖上看重,公務忙,趕不上阿妩生辰,從不計較。
”
她笑了一下,笑容苦澀。
”可他來的總是澤縣。
也不知這裡有什麼讓他這般惦念的,比女兒生辰還要重要。
”
“去。
”
她閉了閉眼,吩咐身邊的婆子。
“去看看是誰,便是死了也讓你們老爺這般牽腸挂肚。
”
婆子不敢忤逆,隻好硬着頭皮上前,可等她看清墓碑上的字後,瞳孔震驚,面露驚恐,撲通一下跪倒地上。
“這……這……”
婦人見狀,身子随之晃了晃。
有惆怅和悲憐從唇齒溢出。
她喃喃:“果然。
”
虞聽什麼都瞧不見,獨獨那婦人發間被明媚光線照映散發光芒的金鳳钗,格外清晰。
鳳凰尖角攜金蓮流蘇,麟羽伴話而來,層次分明,細節精巧。
卻随着那夫人一并倒下。
“夫人!
”
衆奴仆的驚呼聲,跟着畫面一道戛然而止。
虞聽晚再睜眼,入目皆是黃花梨木。
浴桶的水明明還是溫燙的,可虞聽晚渾身卻冷如冰窖。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可總不至于是不相幹的人。
裡頭有什麼故事虞聽晚不在意。
但這是前世,還是未來?
前世也就算了,畢竟記憶不多。
若是未來……
魏昭納悶:“你出門逛寨子了?
”
虞聽晚指尖無意識揪着她的衣擺。
“沒有。
”
魏昭溫聲安撫:“早些年攻寨的确有過傷亡,可屍身早就運往亂葬崗了,也不會有墳。
”
虞聽晚:“你說,死的會是誰?
”
“這是夢魇,當真了?
”
說着,魏昭挑眉。
“可方才瞧你睡得挺香。
”
虞聽晚:……
她去看男人神色。
這厮不會以為她又在胡說八道吧!
她明明這會兒很正經!
“那我想不通,等你途中又困沒熬住,睡了不應該嗎?
”
“該。
”
魏昭帶着她朝床榻那邊去。
“這段時間留在此處,外出不得,許是枯燥乏味。
”
也不知要待多久。
他若是針灸時斷了氣,那當天順子就能送虞聽晚回去了。
若是挺過去,就得養些時日再走。
“寨子大,除了要用的幾間屋,其餘都沒收拾。
也不方便你四處走動。
”
“東邊倒是有處竹林……”
“夫君。
”
耳側,傳來姑娘軟軟的嗓音。
虞聽晚面色認真,屏住呼吸。
“那個死了的……”
“不會是我吧。
”
話應剛落,魏昭拉着她手腕的力道蓦地一緊,眸色沉沉。
“我做的事是危險,可不會讓你置于險地。
”
若失敗了,足夠有能力将她護住。
不然,魏昭不會去招惹姑娘。
虞聽晚沒問,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就是猜猜……”
魏昭把她按榻上坐下。
屋内陷入死寂。
因為他沒按動,姑娘站的很穩。
魏昭:……
虞聽晚:……
她真該死啊。
姑娘貼心:“怪我。
我沒反應過來。
你再按一回,我一定配合。
”
虞聽晚:“來吧,我準備好了。
”
魏昭卻沒理她,脫去外衫,放下床幔。
“歇了。
”
見他躺下。
虞聽晚脫了繡花鞋:“别家夫妻夜裡都是抱着睡的。
”
“我覺得咱們得效仿。
”
本以為魏昭又要說她不莊重。
可他沒有。
魏昭卻難得好說話,凝着她,拍拍枕邊的位置:“躺過來。
”
虞聽晚:?
!
!
你來真的?
生怕他反悔,虞聽晚毫不猶豫爬上床,掀開被褥。
柔軟的身子貼了過來。
魏昭喉結滾動,頭一次沒有猶豫抱住她的腰身。
别的什麼都沒做,隻是親了親姑娘柔軟的發絲。
“别的也就算了,别咒自個兒。
”
“我不愛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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