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亂作一團。
後院裡的燈火一盞一盞的亮起來,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奔跑的人影。
邱焱東一開始還以為是邱大夫人受不了刺激病倒了,誰知道卻聽說是邱漢清出了事,頓時吓得面色煞白,急急忙忙的就往正院趕。
正院燈火通明,邱大夫人站在門口正不知道跟人說什麼,語氣裡都帶着哽咽。
邱焱東和邱大少奶奶都急忙上前:“娘,出什麼事了?”
邱大夫人素來是寵兒子的。
尤其是大兒子孝順且聰明,這些年一直都是她的依靠。
可也就是幾天之内,天就忽然變了。
她目光通紅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仿佛是在看仇人,不像是在看兒子。
邱焱東被她看的後背都發冷,有點遲疑着再次喊了一聲娘。
但是緊跟着,邱大夫人就擡手毫不猶豫的重重的給了他一個巴掌。
這個耳光實在是太響了,以至于院子裡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邱大少奶奶也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撲上去擋在了邱焱東跟前:“娘!大爺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您這是在做什麼啊?”
之前邱漢清在墳上鬧得那麼一場,已經足夠讓族裡浮想聯翩了。
傳言這東西就像是長了腿,根本就不用人多說,自己就會跑的到處都是。
尤其是這種大戶人家争奪家産出人命的事兒,那就更是街頭巷尾人人都愛聽的。
沒人關心真相是什麼,隻會願意相信那些離奇的說法。
現在就是如此。
本來邱焱東都已經進退兩難了,現在邱大夫人這個做親娘的還這麼打兒子,豈不是更加坐實了邱焱東是殺了親弟弟的說法嗎?!
以後邱焱東别說是要當邱家的族長了。
他以後在邱家怎麼做人,怎麼立足啊?!
邱大夫人手指着大兒子,渾身都在發抖,氣急之下根本顧不得兒媳婦的分辯,口不擇言的反問:“你還來問我?!你們還來問我?你們是不是害死了你們弟弟還不夠,還要害死你爹,然後再來害我?!”
下人們全都噤若寒蟬,一個字都不敢說。
邱大少奶奶則遍體生寒,目瞪口呆的看着邱大夫人:“娘,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啊?!弟弟的事兒,根本跟我們無關,您這是......”
邱大夫人厲聲指着屋子裡:“那你爹呢?!你們父親回來之後就倒下了,現在就在裡頭,大夫說,說他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連腳指甲都發黑了,已經沒法活了!”
她披頭散發,聲嘶力竭:“你弟弟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他現在就是什麼樣子的,你還說跟你們無關?!”
什麼?!
邱焱東原本還滿心的怒氣,覺得爹娘都一樣的偏心而且不可理喻。
聽見這話頓時就驚住了,随即便不可置信的狂奔進了屋内。
一進屋子,他就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
下人們正在收拾邱漢清的嘔吐物,又急急忙忙的換上了熏香。
可就算是這樣,邱焱東也還是覺得那股味道在房間裡萦繞不去。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邱漢清。
他的面色發紫,臉上的血管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見,像是觸手一般爬滿了全臉。
正如邱大夫人在外面說的那般,現在,邱漢清的腿也是紫黑色的,一直蔓延到了腳指甲。
這是怎麼回事?!
邱焱秉出事之後,大家都暗地裡傳言是他這個當哥哥的為了争奪家産,所以害死了弟弟。
他已經把弟弟屋子裡伺候的所有人都送到官府去了。
為的就是想要查明真相,杜絕那些無稽之談。
可現在,看着邱漢清這個樣子,他心裡打了個冷顫。
是誰動的手?
先殺邱焱秉,現在再殺邱漢清,那緊跟着呢?
是殺了他嗎?
他嘴唇動了動,強迫自己從慌亂當中回神,猛地站起身朝着外頭跑,然後揚聲喊:“來人!來人!去請大夫,請大夫!”
邱大夫人看着他,咬牙切齒:“不用你!”
說着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落,轉過頭看着眼前的老者:“劉大夫......”
劉大夫同樣有點尴尬,看了這麼一出戲,他也有點害怕,忙搖了搖頭:“這,不知道是什麼毒,實在是難以下手,難以下手啊。”
邱大夫人轉過頭死死的盯着邱焱東。
邱焱東隻覺得渾身發冷,他被人算計了!
這一定是有人故意要算計他!
可是,是誰呢?
旁邊隐藏在榕樹裡的八寶啧了一聲:“夠熱鬧的啊。”
王鶴雙手抱胸的冷哼:“可不是麼,真是夠熱鬧的,好一出大戲啊。”
怪不得戚元要讓他過來了。
邱家這邊亂的,消息都傳到戚元那邊了。
秦大人這下是真的有點慌了,跟戚元說了邱漢清中毒的事。
他現在也很怕邱焱東真的是徐海的人。
戚元反倒是不痛不癢的,态度冷淡:“官府查了就知道了。”
她說着,看了秦大人一眼:“秦大人不必着急。”
這态度很明顯了,秦大人欲言又止,卻又不能多說,隻能滿腹心思的退了出去。
白芷正好帶着沉香進門,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等到秦大人走了,便忍不住低聲問:“姑娘,為何對秦大人如此冷淡?”
跟着戚元這麼久,白芷知道戚元從來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而且戚元向來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
她想不通,為什麼秦大人都歸順戚元了,戚元還如此冷淡。
戚元冷哼了一聲,扯了扯嘴角:“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她說了城外織場的事:“徐海這種人,我不信他的報複就是這樣,這倒更像是為了合起夥來演一出戲給我看。”
白芷驚了一跳:“那,姑娘的意思是,懷疑他們還是跟海匪糾纏不清?”
“是不是的,都不得不防。”戚元面色冷淡:“就如同邱家也是一樣,誰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這些人,用不用,都不影響,既然如此,更不必為了他們擔上風險。”
白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戚元則看了看沉香:“怎麼樣,還适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