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孫殿下一個人的馬就能把路給踏平了。
不過玩笑歸玩笑,該幹的事兒還是得幹的。
路最終修成的那天,王彥忠自己站在了盡頭,看着無邊無際的大海,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真正辦成了一件大事的感覺是這樣的。
原來人真的會喜極而泣。
他從前賺的多,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會看着那成堆的銀子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他修的路,未來,所有要出海的那些船隊,那些商隊,全都要從他修建的這條路走過。
這是何等的豐功偉績?!
哪怕是族譜,也得給他修路的這件事記上一筆。
而多少人,一輩子也換不來這麼一筆。
他靜靜地站着,許久才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蕭雲庭同樣站着,所不同的是,他站在這裡,想的是。
從此以後,他們的海防會更加堅固,他們的船會有自己停靠的港口。
這裡所産生的商稅,将會是幾個省的總和。
從此以後,百姓們會過上更好的日子,不必再出海當海匪,不必再做流民流離失所,也不必再為了一塊地打的你死我活。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得留下些什麼。
在他看來,坐上那個位置,不隻是意味着高床軟枕和至尊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要為百姓們做些什麼。
要做一個能被人記住的皇帝。
大海波濤洶湧,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他挑了挑眉,轉頭看着王彥忠:“你做的不錯。“
僅僅隻是五個字,卻已經讓王彥忠熱淚盈眶。
他從注定要變成階下囚和罪人的結局,現在卻能被太孫殿下誇贊一聲做的不錯。
天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走到這一步,他到底又有多不容易。
不過,一切都值得。
殿下跟娘娘都不是一般人,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
修路修完了,還有城牆。
城牆修完了,還有港口。
還有那些官兵們的補給。
這些可全都是生意啊!
隻要想一想,他就覺得精神十足。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帶着幾分驚喜的看向蕭雲庭,想跟殿下說一說自己的激動。
但是蕭雲庭卻沉默不語,顯然是想什麼出了神。
察言觀色,王彥忠識趣的閉上了嘴。
殿下看上去心情可不怎麼好,算了算了,有什麼話還是等到以後再說吧。
反正現在已經坐上了殿下的船,已經是殿下的人了,這就夠了。
戚元回到福州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她帶着六斤等人上了岸,站在土地上,才有了點活過來的感覺。
雖然她向來覺得自己體力驚人,但是在海上來回漂浮了兩個多月,也還是讓她有點兒灰頭土臉。
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六斤這麼沉得住氣的人,都忍不住啧了一聲:“還得是自家的地方好啊!”
大家都忍不住笑着看了他一眼。
戚元也同樣想要笑一笑,擡眼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不遠處的亭子裡頭站着,不由得就呆了呆,還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沒看錯吧?!
海上的行蹤跟在陸地上不同,不存在什麼送信不送信的,送了也不準确。
所以她根本沒有送信回來透露自己的行程。
怎麼蕭雲庭卻在碼頭這裡等着?!
不僅是戚元呆住了,其餘的六斤他們一行人也全都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眼裡都看到了自己的震驚。
殿下對太孫妃娘娘可真是真愛了。
還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才等到了太孫妃娘娘正好回來。
蕭雲庭遠遠地就看到了那群人影。
但是一開始他還并不敢确定。
畢竟自從這裡的碼頭粗略的建好了之後,漁民們大部分人也都是從這裡上岸的,安全又妥當,不必怕海匪騷擾。
直到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同時卻又莫名覺得胸腔都有些痛。
好在,雖然知道她一定會平安的回來,但是真正看到她的那一瞬,感覺又是完全不同的。
他少見的有些失态,直接從亭子裡沖了出去,朝着戚元沖過去。
而後一鼓作氣的将戚元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戚元幾乎都被他給箍的喘不過氣來,費力的咳嗽了幾句:“蕭雲庭,你要是再用點力,我就要被你給抱暈了。”
六斤他們善意的哄笑出聲。
跟着殿下這麼久了,還真的少見殿下有這麼失态的時候。
這也算是活久見了。
蕭雲庭隻覺得是從心口沉沉的将那口氣給吐出去的。
他抱着戚元,嘴唇動了動,閉了閉眼,許久才輕聲說:“我等你好久了。”
真的等了好久了。
從一開始的氣定神閑,等到後來都快要忍不住直接出海去找人了。
戚元一下子就被這句話給戳中了。
她的語氣也一下子就軟下來,拍了拍蕭雲庭的背輕聲說:“我沒事,其實我早就已經把事情給辦完了,隻不過海上的天氣反複無常,所以在路上又耽誤了一陣。”
雖然她時常自己也覺得重生以後自己基本沒有辦不成的事兒,但是在天道和大自然面前,的确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的語氣更輕了:“讓你擔心了。”
蕭雲庭和她是同一種人,說的少,做的多。
能夠恰到好處的碰上自己回來,一定是已經等在這裡很久很久了。
她想到這裡,便覺得内心都軟了下來。
有一個人不管你去哪裡都會惦記着你,牽挂着你,等着你,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了。
蕭雲庭抱着她的手緩緩收緊,語氣裡帶着十足十的親昵和溫柔:“沒關系,隻要你回來了,那一切就都沒有關系。”
愛一個人就是如此。
隻要她平安,隻要她如期回來,那麼其他的一切,都沒有什麼關系了。
六斤和明檀他們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由衷的笑了。
自家殿下在龍虎山過了多久苦日子,他們是清清楚楚的,如今能夠碰見一個合拍的,而且互相都能夠了解彼此并且願意愛護彼此的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人生不就是如此就足夠了嗎?
還求什麼呢?
霖海有點兒煞風景的咳嗽了一聲:“殿下,娘娘,是不是該回去了?海邊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