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7章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叫我
他的目光習慣性地看向窗外,扭頭看向他經常看的方向。
即使隔着窗簾、窗戶,他還是能在腦海裡勾勒出霍以安站在窗邊的樣子。
現在的霍以安住在這邊的時候不多了,她一周有一半的時間是住在霍家大宅。
出入也都有兩個哥哥相伴,有時候還有另外的哥哥。
她的生命裡不缺可以保護、守護她的人。
她跟他是不一樣的。
周寒墨常常因此而自慚形穢。
他和霍以安的差别這麼大,他也曾自省過,曾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放棄。
一次又一次地說他跟霍以安不相配。
可理智與感情從來就不能放到同一個天秤上稱的,感情總是輕易地戰勝理智,讓理智為他的感情服務。
而今,現實也逼得他無法繼續下去。
他該怎麼辦?
他知道路不能這麼走,不能連最起碼的夢想都沒有。
可他對霍家,無異于螳臂當車,自找死路。
更何況,這其中最重要的是,霍以安也并不在意他。
他的堅持和痛苦就變成了他一人的獨角戲。
他的掙紮與堅持就變成了一場隻有他和金宣能看到的一場笑話。
金宣的這個舉動是聰明的,至少想方設法保全了他最後那點為數不多的自尊。
周寒墨自己是清楚的。
可是他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自尊都需要他人維護,他還能做點什麼?
他迫不及待的想成功,想證明自己還有點用,證明自己的價值不低。
可除了金宣之外,沒有人在意他的成就。
沒有人會珍惜他的付出與收益。
他的成績沒有人會喝彩。
他的努力變得很可笑,也沒有價值。
他不知道他現在的堅持究竟為了什麼。
如果單純地想要生活得好,金宣給他賺的錢足夠他好好的活一輩子了。
可是,哪個少年又願意把自己的路止步于此呢?
沒有任何目标,沒有夢想的活着,與牲口何異?
活着還是死了,又有什麼區别?
他心裡還是藏了一口氣,不想就此歇下。
可他又沒有迫切想要成功的動力。
之前還是霍以安,隻要能看看她,想着他們之間很可能有以後,他心裡就升起了無數的力量。
可現在連這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他真不知道他還剩下什麼。
周寒墨不知道他在椅子裡坐了多久,址以整個身體都發麻了,他才回過神來,起身打開書房的門。
而客廳裡,金宣在他打開的時候第一時間看過來。
周寒墨朝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啞聲道:“金宣哥,你去休息吧。
我沒事了。
”
金宣站起來,嘴巴張合了幾次,還是擠出了一句,“要是難受就打我罵我,我一定不還手。
”
“不用。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心裡有數。
”
“小墨,我不需要你這麼懂事。
你叫我一聲哥,我就有照顧你的職責,弟弟在哥哥面前哭,在哥哥面前無理取鬧也沒事。
你把自己繃得太緊,我更擔心你。
”
周寒墨笑了笑,有了第一次硬笑,第二次笑的笑容就自然多了。
他說道:“我真的沒事。
我以前也經常把自己鎖起來胡思亂想,想通了就沒事了。
隻不過心情還沒有那麼順暢,之後也還有點不舒服。
給我幾天時間慢慢消化。
”
“我不應該傷害你。
我這次給你的傷害不比他們給你的傷害輕。
”
“他們”的意思很楚,但誰都不會輕易提及。
周寒墨本就蒼白的臉色聽到這句話之後更加白了。
他難受地吸了口氣,說道:“他們在我心裡已經這去了,我也不想刻意擺脫他們的陰影,就這麼過着吧。
”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停頓了一會兒,又接着說道:“金宣哥,今天我狀态不好,先休息了。
生意上的事我們回頭再聊,現在聊的效果也不一定好。
”
“你去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就叫我。
”金宣看着他蒼白的臉,有點怕他一時間承受不了。
周寒墨微微點頭,在金宣的目光下進入他的房間。
關上房間門之後,周寒墨就忍不住撲進洗手間抱着馬桶一陣又一陣的幹嘔起來。
直到把黃膽汁都吐了出來,他才整個人都虛脫地坐在地闆上。
周寒墨眯着眼睛看着衛生間的燈,漆黑如墨的眼眸像是兩個黑洞,納入了所有的東西與光亮,卻沒有釋放出半點亮光與希望。
周寒墨想,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也像他的人生這麼艱難呢。
還是他運氣特别不好,把自己的人生過成了一部悲劇。
他本不是顧影自憐的人,也不刻意渲染消沉和負面的氣息,怎麼他要承受這麼多?
還是其他的同齡人也背負這麼多的東西,隻不過他自己沒看到?
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别人過得特别好,就他自己倒黴。
周寒墨想着想着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在夜裡顯得很詭異。
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行為很瘆人,但他控制不住。
金宣聽到周寒墨的笑聲,走過去想敲門,但要敲的時候又放棄了。
他不能什麼事都插手,有些周寒墨該承受的别人怎麼也替代不了。
他放下手,在客廳的沙發上繼續坐着。
周寒墨笑了一會兒之後,神經也沒這麼緊繃了。
手腳發軟地爬了起來,開始給自己沖澡。
然後躺到床上,毫無睡意地瞪着天花闆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扭身看着放在床頭櫃的褪黑素,決定去吃一片褪黑素。
褪黑素很快就起了作用,讓他的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沒有了神智。
金宣一直等到裡面再也沒有動靜之後,才回房間休息了。
他不知道周寒墨的底限在哪裡,他隻知道周寒墨是他看到過的最優秀的孩子,也是最堅強的。
他現在所承受的這些遲早都會變成他的财富。
隻是在逆境的時候就顯得格外的難熬。
可難熬也要熬下去。
如果他自己堅持不住,别人就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替他走完他自己的人生。
他相信周寒墨會難受,但絕不會因此而真正崩潰。
如果他崩潰,在醫院獨自養病的時候他就崩潰了。
可他沒有,他堅強地一個人熬了下來。
現在他也不會垮掉。
金宣很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