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悠悠洗完她的兩個碗,出來時見顧道的粥快吃完了,笑道:“我再給你打點粥過來。
”
“不用,我吃飽了。
”
“哦哦,你要下床走動一下嗎?
走路能增加血液循環,利于恢複。
”
顧道說道:“我好多了,今天的點滴打完了嗎?
”
“打完了。
”
“你回去吧。
你一個女孩兒單獨跟陌生男人獨處太危險了。
”
黎悠悠微微愣了愣,再次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甯醫生以前是不讓我單獨去病人家的,說是不方便還容易有危險。
他說你是霍董的朋友,人品沒問題,就讓我自己過來了。
你看起來不像壞人。
”
黎悠悠說完又含糊不清地說道:“你看起來很虛弱,你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啊。
”
顧道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你别低估了男女體力上的差距。
”
“嗯嗯,别人家我肯定我肯定不會去,你放心吧。
”
顧道翻了個白眼,他放什麼心?
兩人剛走到客廳,門鈴就響了。
黎悠悠走過去開門,看到門外坐着一位輪椅的女人,“你找誰?
”
“你是誰?
”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聲音疊加到了一起。
顧道皺了皺眉,說道:“進來吧。
”
陸微言推開黎悠悠按動輪椅進來了。
陸微言看到顧道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擔憂道:“顧先生,不好意思,我應該早點過來的,實在是對不起。
”
“沒關系,我身體一直不怎麼好。
”
“那她……”陸微言意有所指地看着正鎖上門的黎悠悠。
“我叫黎悠悠,是過來照顧顧先生的護士。
”
顧道開口道:“悠悠,你去吃點東西,别餓着肚子。
”
黎悠悠聽着顧道叫她的名字,不知怎麼的覺得臉要燒起來了,她都沒覺得她的名字有這麼好聽,被一個男人叫出這麼缱绻的感覺。
“嗯嗯。
”黎悠悠點點頭,跑去廚房喝粥了。
陸微言看着黎悠悠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頓時紅了眼睛,“顧先生,你是故意讓她來氣我的嗎?
我雖然腿腳不好,但也不是不知廉恥的人,你不會看不出我對你是什麼感覺。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你面前,
想方設法的接近你,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
顧道回視着陸微言,問道:“為了什麼?
”
陸微言沒想到他這麼不解風情,吃驚地看着他,語氣顫抖道:“你是故意羞辱我嗎?
”“你難道不是為了報複我?
你的腿即便不是我開車撞的,但也跟我有一定的關系。
你要是恢複不好,這輩子隻可能坐在輪椅上,受他人的白眼。
你認為就我們這樣的關系,有發展其他感情的空間嗎?
你的親
人能接受你這麼做?
”陸微言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滑落,說道:“我不否認我在養病那段日子無比的希望我沒有遭遇車禍,不該在那個時候過馬路,釀成了一輩子的悲劇。
車禍除了讓我毀了我的健康之外,也在我心裡留下了明顯的陰影。
至今,我都不敢自己單獨過馬路,害怕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
可即便是那樣,我也不想帶着恨意過接下來的日子。
我好不容易被搶救回來,好不容易複健到了現在的效果,我也想像個正常人一樣
生活,有個喜歡的人談戀愛。
”
陸微言握住了顧道的手,眼淚滴落在他的手上,“我以為你不一樣,你可以接受我殘缺、不健康的身體,沒想到原來都隻是我的自作多情。
”
顧道深深地看着陸微言,淡聲道:“你跟我說你叫葉盈風,我在你的病房看你的名字又是陸微言,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想換個名字過新的生活。
在很多人的眼裡,陸微言已經死了,除了我爸媽,也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叫什麼又有什麼關系?
我也不想再帶着對你的仇恨過接下來的時光。
我就換了葉盈風的名字。
這個
解釋你滿意嗎?
”
“你不用刻意瞞我,你按照你原來的計劃試着過你獨立的生活就行。
我能陪在你身邊多久,就盡量陪你多久。
”顧道聲音淡淡地說道。
陸微言聞言愣愣地看着顧道,顧道蒼白無血色的臉在陽光下多了一層薄薄的金光,目光溫和中帶了些許的寬容。
陸微言喃喃說道:“顧先生,你……”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哽咽哽在了嗓子裡。
那一刻,她心裡的恨意、算計都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湧的洩了出來。
顧道擡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小時候經常害怕自己偷偷的死了,死的時候還沒有人看到。
那個時候,我姐姐總是想方設法的讓我開心,跟我說很多的趣事。
有些是她從同學的嘴裡、從書上看到的,有些是她自己現編的,每一類我都聽得很高興,每天盼着她跟我講故事的時間。
後來她幹脆就搬到我房間陪我一起睡,隻要我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手。
從那時候起,我就沒那麼害怕了
,也想好好的活下來,不讓她失望。
長大後,還是讓她失望了幾年,但她一直沒放棄我,一直都在給我機會。
”
陸微言不明白顧道為什麼會跟她說這些,仍安靜的聽着。
顧道扯了扯有些幹裂的嘴唇,“我有姐姐陪着走過了最難的時候,我也想陪你走過你最難的時候。
等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們就分開。
”
“顧先生……”
黎悠悠一邊喝粥一邊偷聽牆角,她的目光癡癡的看着顧道。
不知怎麼的,瘦瘦弱弱的男人看起來高大了不少,聲音也很溫柔。
蒼白的臉色沒有什麼表情,卻不會讓人覺得他不好親近。
素白、整潔的衣服,平整中帶着些淩亂的頭發,讓她的心突然加速了起來。
陸微言的雙手反複的搓着顧道的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隻是一再的重複這個動作。
從顧道把她帶到這裡來,顧道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她身體或人的渴望,隻是因為愧疚嗎?
她要的不是愧疚,而是長久的安穩啊。
顧道任她握着他的手,說道:“你不用害怕以後的事,你可以慢慢适應你的身體,不用急着适應這個社會和其他人。
你在為你自己活,不是為了别人,也不用活在别人的目光裡。
言言,你是個好姑娘,隻要給你足夠的時間,你會想通的,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