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伯在霍予沉和霍予非進入小院就迎了上來,恭敬道:“先生,您兩位回來了。
”
霍予沉看着黎伯忐忑不安的樣子,說道:“秦旬夫婦已經死了。
”
黎伯訝然:“這……這……那韓先生呢?
”
“他會看開的。
”
黎伯還想再說點什麼,見霍家的兩兄弟站在面前,還是回了一聲,“是。
”
霍予非跟霍予沉進小樓裡看了看,說道:“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耽誤你享受生活和得瑟。
”
“我都是殘障人士了,不好好享受生活,多對不起我自己啊?
”
霍予非哼了一聲,“把收尾工作給做好,趕緊回家。
”
“嗯。
”
霍予非又轉悠了片刻就走人了,也不過多問霍予沉消失這段時間的事情。
霍予非離開後,黎伯便端着午餐進來了。
霍予沉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黎伯憂心地問道:“先生,這件事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
”
“你覺得會嗎?
”
黎伯搖了搖頭,“守靈人如幽靈一般,我真的不相信有朝一日他們會消亡。
曾經守靈人是主人們的保護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逐漸演變成了架在主人們脖子上的利刃。
”
“守靈人和主人的關系大概用八個字可以概括,滴米養恩,鬥米養仇。
”霍予沉的語氣異常的冷靜,猶如一個局外人看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實際上,守靈人和墓主、墓主後代跟他也确實沒多大關系。
反倒是他成為這件事的主導者,他真是吃撐了沒事可幹。
黎伯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那接下來我們逍遙閣需要做些什麼?
”
“準備幾筆資金,我不确定我失蹤之前我讓人研究的鼎和扳指是否有所進展,你去疏通一下這方面的關系。
”
“是。
”
黎伯走後,霍盈玉進來了。
霍盈玉臉色有些發白地問道:“二哥,是你傷了我爸爸嗎?
”
“嗯。
”
“為什麼?
”
“因為他曾傷了我的親人,一報還以一報。
”
霍盈玉嘴唇顫了顫,說道:“我不理解你們的想法。
”
“不要求你理解,你想什麼就按照你的想法來,不用一定按照我們這些無聊的大人來做。
”
霍盈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要去見他。
”
“随你。
”
霍盈玉又看了一眼霍予沉,閃身出去了。
霍予沉把平闆裡的視頻做了備份,便回房間休息了。
他看似在今天花費的精力最少,實際上也并不輕松。
在肖莜等人下地下室時,他還在和秦旬溝通。
秦旬夫妻的死活,他不太關注,他們的結局是既定的。
秦旬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他就算有幸在這場讨伐中活了下來,法律也不會放過他。
即使他的出發點是阻止守靈人的所做所為,但在處理過程中毀譽參半。
他必須死。
但他怎麼死,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如果他在韓俊見到他之前死了,關于這件事就得重新解釋。
别人的解釋都不會比秦旬自己說得更有說服力。
而秦旬沒有勇氣親自面對韓俊,他能數十年如一日的扮演兩個角色,卻沒有勇氣在最後一刻面對他的兒子。
他的解釋對韓俊而言至關重要,他引以為傲的家庭沒有脫離他的認知。
這一點對一向嚴格要求自己的韓俊很重要。
局外人能理解,身為局中人的時候卻很難冷靜、客觀,以利益最大化為标準去衡量既定的得失。
霍予沉正沉思間,他的手機響了。
是肖莜的信息。
肖莜:“二哥,韓俊回到家了。
我不放心,多陪陪他。
”
霍予沉回了個“好”字,才回房休息了。
……
韓俊神色木然地躺在床上,眼前出現的畫面一直是他媽媽的人偶和他爸死在他懷裡的樣子,渾然不覺他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肖莜沒有安慰他,就坐在他床邊安靜地呆着,手握着他的手。
等韓俊的情緒平複了一些之後,才拿醫藥箱過來,處理他額頭上、膝蓋上的傷。
消毒水沾到傷口,韓俊也沒什麼反應。
肖莜索性将韓俊的衣服給扒拉了下來,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然後上廚房去熬了點稀飯,配了兩樣小菜。
他做完之後,也沒有直接去叫韓俊,而是自己吃了幾大碗。
休息了一會兒暖洋,才進房間找韓俊。
韓俊依舊維持原樣躺在床上。
肖莜拍了拍韓俊的手臂,“我熬了一點稀飯,你吃一點。
吃完再發呆。
”
韓俊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回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
“我們算不算兄弟?
這個時候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待着。
你打起精神,接下來我跟你一起風風光光地送他們最後一程。
”
韓俊聽到這話,眼淚又止不住了。
因為短時間内哭的次數太多,他的眼睛早已紅腫不堪。
肖莜拿熱毛巾給他擦了一把臉,“你想哭就哭,男人哭父母天經地義,别忍着。
”
韓俊把雙手捂在毛巾上,蜷縮起身體,放聲地哭起來。
肖莜眼眶也有些發紅,他跟韓俊認識的這一年多來,對韓俊的工作态度、為人都挺滿意的。
韓俊算不上是特别容易親近的那一類人。
剛開始接觸的時候,韓俊有點傲。
不過,他也有傲的資本。
他傲的度把握得很好,并不煩人。
相處時間長了,才會發現韓俊有點理想主義和完美主義。
為人也相對磊落,不用擔心他在後面會使什麼絆子或在你背後捅一刀。
久而久之,對韓俊,肖莜也逐漸把他當成朋友。
要不也不會在地下室使其所能的幫韓俊,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願意留下來陪他。
肖莜在戰場上待過,最害怕死亡。
經曆一次就覺得傷筋恸骨,繼而他下意識地逃避死亡。
所以,這次是他為數不多的主動留下來的一次。
韓俊興許是哭累了,用還有餘溫的毛巾擦了擦臉,說道:“在這件事上我能不能相信霍予沉?
是不是他故意引誘我入局,害死我爸媽的?
”肖莜說道:“韓俊,大道理我不會說,但我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人,耳朵裡聽到的聲音。
二哥一定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很多努力,他沒有刻意傷害你,也不會刻意給你和你爸設局。
我更相信這是你爸
自己的選擇。
”
韓俊瞪着猩紅的眼睛看着肖莜。
肖莜的口才不怎麼樣,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你爸背負了這些秘密和人命幾十年,在他心裡他應該是期待有一天能卸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