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褚非悅的問題問住了。
他是知道她死了的,也知道她沒有再活的可能。
他曾經因為他是生命的奇迹而對她的死而複生也抱着極大的希望。
他有千年的時間承受這個結果,隻是從未有人如此直截了當的問他如何選擇。
他也确實沒有深想過這個問題。
心裡隻有一個信念,那便是抓住他能握在他手裡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褚非悅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你努力了這麼多年,她依舊保持這個狀态,表明她死而複生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那就可以用第二種方法,找個與她長相一樣的女子。
我有丈夫,也有孩子,我沒有
辦法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但我可以幫你一個忙。
”
“什麼忙?
”
“用我的dna複制一個。
你可以用你的團隊和你的細胞給予她跟你一樣永恒的壽命,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
“有你在,我又何必這麼麻煩?
”褚非悅輕輕淡淡地笑了,“我有我個人的思維、處世方法、三觀,這些已經定型了,這些都是沒有辦法抹去的。
你與其要個有印迹的人,不如要個全新的人,她的思想、對人生的感知、三觀都有你賦予不是
更好嗎?
”
“你不怕她會成為你的勁敵?
”男人不知道褚非悅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就算長了一模一樣的臉,也不會是一樣的,從行為、氣質能區别。
我也不相信,你願意生活在人群裡。
”
男人在面具下的眼睛轉動了幾下,“你轉移我注意力的能力很強,我差點被你給騙了。
”褚非悅的笑容依舊淡淡的,“我現在的處境是危險的,我隻要不傻就不會拿我的命去開玩笑。
我是真認為我剛才的建議是最合适的,你曾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你要一個身上有他人的印迹的女人做什麼?
男人最厲害的地方不是擁有多少個女人,而是讓多少個女人心甘情願地跟着他一輩子。
當然,現在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能與一個女人白頭皆老就是最大的成就。
那些功名利祿都是虛的,能留住一個人的
心是最實在的。
”褚非悅朝男人和棺椁裡的女人笑了笑,說道:“你以前成功了,擁有了一個女人從生到死的愛。
你的愛跟容貌無關,大概是你沒有足夠的耐性去愛上新的人。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體會你的心情,我這幾年也越來越沒有辦法相信新的人,倒不是他們不好,而是錯過了我願意結交别人的最佳時期。
除此之外,我還是個不敬業的商人,我很少拓展我的人脈圈,隻是在鞏固原有的圈子,并沒有為我所管理的公司創造
更多的價值,同時也沒有完全放下我原來的職業。
”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褚非悅淡而又淡的笑容上,聽這個女人說得越多,她的容貌跟他的王後差得越大,很難再将他們當成同樣一個人。
男人冷聲道:“你說這麼多話,不怕留在這裡?
”“你要是想将我留在這裡,我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你也會這麼做。
坦白說,我不願意留在這裡,我心裡好不容易裝了很多人,我不想讓我的生命停留在這裡,我想跟我的丈夫一起走到老,想陪着我的孩子們
長大,想給我父親、我丈夫的家人盡些孝。
我不甘心我的命在這裡終結。
”
“但她永遠的沉睡了。
”
“她沉睡不是我的責任,你不能讓我因此付什麼代價。
”褚非悅說這話的時候直視着男人的眼睛,沒有半分退縮。
當然,這也隻是她在裝腔作勢。
她又不是真的二百五,怎麼可能一點害怕都沒有。
男人收回了目光,靠在棺椁邊坐下,不再理會褚非悅。
褚非悅也識相的閉嘴,挑了個擋風的角落裡坐了下來。
中秋時節,她隻穿了普通厚度的長褲長袖的睡衣,在荒山野嶺裡差點凍成了狗。
再加上大量蠟燭一起燃燒産生了一定量的二氧化碳,讓她不由得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惡心,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山洞很空曠,一點細微的響動都能有很大的回聲。
男人瞟了縮在牆角的褚非悅一眼,甩手扔過一條做工上乘的毯子。
褚非悅正惡心幹嘔就被一條突然毯子直接蓋到頭上,她被吓了一跳。
她連忙把毯子蓋在身上,緊緊的裹住了身上的所有地方。
久違的溫暖這才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她朝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堆積在後頸的毯子扯了扯,成了個帽子的形狀。
她便靠在石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她不敢真的睡着,隻敢挨着牆恢複體力和精神。
此時的她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也沒有手機,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
她的處境很危險,随時都可能送命。
她不知道她剛才的那番話的男人有什麼影響。
她能做的也隻是從心理上瓦解他對她的敵意,以此來改變他可能會有的決定。
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掌握着她的生死。
她必須小心的應對。
褚非悅在心裡演練着各種各樣的應對之策,耳朵卻不由得豎得老高,随時留意着洞内的舉動。
她聽到的最多的就是呼嘯的夜風從洞口吹進來,和着外面的樹葉、蘆葦之聲,在深夜裡聽起來頗有毛骨悚然之感。
她除了能從心理上瓦解那人,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時,她感覺男人站了起來,朝她的方向走來。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讓她驚懼不已。
褚非悅的神經瞬間就繃緊到了極緻,手在毯子遮掩的地方搜索着,試圖摸到一塊石頭或其他可防禦的東西來。
結果很快就讓她失望了,她什麼也沒摸到。
她隻能極力控制着她的面部表情,以免表情管理失控,露出驚恐又害怕的表情。
那樣外放的表情會讓她把所強撐出來的理智被擊得粉碎。
要是那樣,她就完了。
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她能依靠的隻有她自己。
要是她自己都失控了,那就真的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