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暗門卻打不開,我已經開始有些發急了。
聽紗織說捉迷藏,我倒是冒出一個很蠢的想法。
我對她說:“是捉迷藏,你要不要也進來?
”
她臉紅了,但或許多年對愛人的思念讓女人原本的矜持變得不值一提,她隻遲疑了一下,居然就紅著臉也鑽進了櫃子。
這一來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存心佔便宜,隻是想到郭森比我重了至少60斤,或許開啟機關是依靠重量。
這個想法其實經不起推敲,因為那個戴面具的鬼子兵還不如我重呢。
但既然找到了暗門,各種方法都有必要試一試。
結果再次令人失望。
仍然沒動靜……
“捉迷藏不是這樣的。
”紗織忽然說道,聲音比蚊子還小。
她伸出兩手,拉上了櫃門。
因為紗織是中醫科的負責人,所以再次回到這裡,進門就開了燈。
櫃門一合,櫃子裡立馬一片漆黑。
下一秒鍾,紗織已經將我緊緊抱住,兩片溫潤貼上了我的臉頰。
我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那是因為,此刻我已經想到開啟機關的關鍵了!
紗織並沒有做出更熱情的舉動,未必不想,而是根本沒來得及更深入,兩人就已經緩緩地向下方沉去。
“怎麽會這樣?
發生了什麽?
”紗織驚道。
“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我脫口而出,立刻就後悔了。
和徐潔確立關系後,我已經多次告誡自己得管住嘴,別再和別的女人說些風言風語。
可那幾年‘招搖撞騙’的日子裡養成的臭毛病,哪是輕易戒得掉的。
這個時候來這麽一句,卻是讓紗織對我的誤會更雪上加霜了。
“紗織,你是個好女孩兒,可我不是……”
話說一半,我已經被溫潤堵住了嘴。
紗織是真的害怕再次失去愛人,將我摟得很緊,以至於我一時無法掙脫。
直到不再下降,她也沒有放開我。
我好容易推開她,她卻隻是看著我,完全無視周圍。
我喉嚨發乾,不敢正視她,偏過頭小聲說:“你不好奇這裡是什麽地方?
”
“和你在一起,下地獄也可以。
”
紗織嘴上是這麽說,但女性的害羞是與生俱來。
轉臉看向一邊,也露出詫異之色:“我怎麽不知道這裡有地下室?
”
我借機起身,隨手把她也拉了起來,前腳才邁下底闆,後腳底闆就又緩緩升上去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地下室。
”看著底闆升起後下方的圓柱形機械結構。
敢情這入口並非什麽傳統的機關,這分明就是一台超小型的升降電梯,而且是依靠電力啟動的!
做出這樣的判斷並不難,如果是燃料動力,機械傳動不可能這麽小的聲音。
最主要的是,這底下最多十幾平米的長方形空間裡,順序亮著兩盞白熾吊燈。
相對‘電梯’的另一端,是向上的台階,盡頭是一道門。
除了這些,這裡再沒有別的事物。
這不是地下室,而是一條經過地下的通道。
“那門背後是什麽?
”紗織小聲問道。
“你是醫務所的‘少東家’,你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
”
我拉著她來到台階下,拾階而上。
門是對開的,就像是現代樓宇裡的防火安全門一樣,不過不是木質,而是厚重的鐵門。
門關得嚴絲合縫,卻看不到有鎖頭或鑰匙孔。
我輕輕推了一下,通過聲響判斷,這門應該是從裡邊閂上的。
別說我被‘抓捕’後,如意扳指被收繳了,就算是有萬能鑰匙,這樣的門我也沒法打開啊。
“這後邊有人?
會是什麽人?
”紗織並不傻,而且腦子還轉得挺快。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她。
她說這醫務所是他爸爸開的,即便是戰火連天,就算是日本人的醫院,普通的醫生又怎麽會有槍?
而且我大緻看過,紗織前後拿出的兩把南部十四式,幾乎是全新的。
槍是她爸給她的,那她爸還有沒有別的槍?
有多少把?
哪兒來的?
這些問題想來無用,我開始想象郭森的行動軌跡。
除了重量外,關閉櫃門是另一道‘電梯開關’;
郭森藏進櫃子,無意間搭乘電梯下到這裡;
他並沒有再上去,而是在這裡遇到了那個鬼子兵;
如果兩者正面相見,鬼子兵斷然不能去到中醫科,也就是說,應該是郭森避過了對方;
整個通道一眼望去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有,那隻能是……
想到關鍵的同時,鐵門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我來不及對紗織解釋,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推到了大門一側的角落,跟著快速後退,縮到了另一側,再次擡起食指擋在唇邊:“噓……”
紗織才點了點頭,門後就傳來了拉拔鐵栓的刺耳聲響。
我暗道菩薩保佑,同時掏出竹刀做好了隨時開戰的準備。
萬幸,我擔心的場面沒有發生。
門打開了,而且不是隻開一邊。
兩個門扇同時開啟,將角落裡的我和紗織都擋在了門扇後。
這外開的門扇和牆角形成的‘封閉區’是唯一可供藏人的所在,郭森當時應該就是這樣避開了鬼子兵。
我開始祈禱,對面的紗織千萬得沉住氣。
我不在乎跟人乾仗,可一旦暴露,勢必會更加拖延我達到目的。
一個男聲從門後傳來,說的是日語。
我聽不懂,但卻聽到他說話前跺了一下腳。
那是皮鞋跺水泥地的聲音。
我又想到了那個戴面具的鬼子兵,從而想到了對方的身份。
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人走了進來,沒有片刻停留,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我想知道出來的是什麽人,透過門扇和牆之間的縫隙隻看了一眼,不禁就愣了。
那明顯是一個女人,我看不到她的臉,但對方的髮型、身形,以及白大褂下的小腿和皮鞋竟是那麽的似曾相識。
她怎麽這麽像是紗織啊?
那女的走到‘電梯’前,轉身朝著這邊大聲說了一句日語。
看到她面孔的那一刻,我徹底驚呆了。
不是像,她根本就是紗織!
而且通過她的語調我幾乎百分百認定,這就是之前在中醫科向鬼子兵下達指令的人!
同樣是下命令的口氣,對方隻說了一句,就轉身上了電梯。
等到那底闆已經完全升上了天花闆,面前的門扇像是被人拉著開始向中間合攏。
我激靈一下反應過來,門一關我還怎麽進去?
難不成打電話給郭森,讓他來開門?
心念急轉,我就打算直接衝出去。
剛才上去的紗織,明顯高人一等,細節判斷,替她開門的是兩個人。
想要進門,無非是一對二……
我才做出決定,沒等衝出去就聽到先後兩聲悶哼,緊跟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而面前的門扇,卻在這時停住了。
邁出的腿收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就隻是潛意識的感覺,門後出了變故,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現在我一旦出去,勢必令場面變得更加無法掌控。
豎起耳朵仔細聽,一陣窸窸窣窣聲響過後,“啪”的一下跺腳聲,緊接著就聽一個男人低聲罵了句“八嘎呀路。
”
再然後,就是一陣腳步聲遠去。
直到聲音消失,我才躡手躡腳走了出來。
探頭一看,門後是一方平台,之後竟又是一道向上的樓梯。
我迅速閃身進門,左右一看,當場目瞪口呆。
同樣是門兩邊的角落,兩邊居然也分別藏著一個人。
隻不過他們不是站著,而是各自萎頓在角落。
單是用眼睛看,就能看出,這兩個家夥都已經嗝屁了。
不同之處是其中一個和之前在中醫科見到的鬼子兵一樣穿戴,紅色的怪異面具被掀到了頭頂。
另外一個,卻已經被剝了衣服,面具也沒了。
“嚶……”
一個聲音傳來,我向樓梯上方看了一眼,回到門外,拉開了紗織躲藏的那扇門。
紗織還在,而且雙手握著那把南部十四式,隻是兩眼緊閉,渾身發抖。
“雙胞胎?
”我脫口道。
聽到我的聲音,門後的紗織睜開眼,呆了一下後縱身撲到了我懷裡。
我安慰著她,同時腦筋急轉。
我問她:“你有沒有姐妹?
”
紗織仰起臉,面頰已經滿是淚水:“我是獨生女……”
“剛才你……一直閉著眼?
”
“我不敢看,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看著她驚恐的模樣,一個念頭漸漸在我腦海中浮出。
我沒有對紗織說破,那不但沒必要,還可能造成她精神崩潰。
“你這個狀態,真要遇到危險,怎麽開槍?
”
“我不知道,我害怕……”紗織抽泣道,“我不是怕死,隻是沒想到,那些侵略者怎麽會在醫務所裡!
”
紗織比我想的要聰明太多了。
原來她已經想到了關鍵,所以才細思極恐。
我沒有再說安慰的話,隻在她情緒稍微緩和點後,教給她該如何利用南部十四式正確的發射子彈擊中目標。
之後,帶著她進到門內。
本想立刻把門關上,但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等著我們的不知是怎樣的兇險,如果關了門,就算是拉拔門閂,也會耽誤撤逃的時間。
稍一遲疑,我脫下外套丟在一邊,剝下那個鬼子兵的軍服換了。
期間再次疑惑——這小鬼子是被人用尖銳物刺穿要害,所刺部位怎麽和我慣用的手法相似?
還有,傷口表面看,那竟好像是竹刀造成的……
換上鬼子兵的衣服是為了盡可能避免危險和不必要的牽絆,當我摘下死屍的面具皺著眉戴在臉上後,紗織盯著我說道:“是天狗。
”
“嗯,是天狗。
”我沒多大反應。
之前我本來就是靠鬼神之說混飯吃的,自然會在這方面下點工夫。
這紅色主調的怪異面具,鼻子那麽長,分明就是小鬼子那邊流傳的天狗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