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幻化的‘緋聞製造機’年紀應該快三十了,但說話聲音卻還是女孩兒般的清脆,“雪莉姐,跟咱要好的姐妹都到齊了,那倆日-本娘們兒我們誰都不願意搭理。
對了,還有依娜阿姨,她不見了!
”
八盞人皮燈籠裡的其中一個說道:“我看到她被老餡兒帶走了。
”
“老餡兒?
”瞎子問道,“誰是老餡兒?
”
杜鵑道:“就是騙你們進屋的那個。
我們雖然不是被他製成燈籠,但皮都是他剝的。
把那老混蛋大卸八塊不解恨,非得剁成餡兒才行!
所以我們都喊他老餡兒。
”
想到唐所長提著的皮箱,我問道:“依娜和他是什麽關系?
”
仇雪莉道:“依娜是俄國人,也是唐澤富郎的妻子。
我跟你說過,我們當中有人是自願的,依娜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兩個是東洋人,也是一樣。
不過依娜對我們還不錯,另外兩個就是徹頭徹尾的女瘋子!
”
東洋女瘋子……
“我次,糟糕!
”
“怎了?
”瞎子問。
“你沙雕了吧?
還有倆呢!
”
唐所長說四角的房間裡有邪物當然是瞎話,事實是,隻要利用謊言,把我們騙進任何一個隔間,都會被其中的人皮幻姬迷惑。
現在我和仇雪莉達成了‘協議’,所有想要脫離苦海的幻姬都到齊了,但我們並沒有見到趙奇和甄意外。
這倆人都是‘手賤’,並沒有進入唐所長說的‘四角’,卻偏偏那麽巧,各自找上了一個女瘋子。
我衝到一個兀自房門緊閉的隔間外,掏出短刀,用刀尖頂開了摸魚閂,才一進門,就看到了趙奇。
他並沒有像之前瞎子那般不堪入目的動作,但看到他的模樣,我差點嚇得魂飛膽裂。
他不在床上,而是懸空吊在天花闆上,身子僵挺已經沒了動作。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面前,懸浮著一顆散發著綠光的燈籠。
那燈籠竟然做成了人頭的形狀,關鍵這燈居然還有著長頭髮,看姿態似是一顆女人頭在和趙奇對視,而且嘴角上挑透著一絲詭笑。
“作死!
”
瞎子早已掏出了菜刀,我跑過去抱住趙奇的腿往上托的時候,他也已經助跑過來,跳起來一蹬桌子,返身朝著那人頭燈砍了過去。
他這一刀,直把人頭燈砍成了兩半,並且捎帶著把套在趙奇脖子裡的皮帶給砍斷了。
我把趙奇放倒在地,摸出他還有一絲微弱的脈搏,來不及松口氣,便掏出一把雄黃朝著被瞎子砍落的人頭甩了過去。
奇怪的是,雄黃灑下,居然沒任何反應。
趙奇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是問我蕭靜呢?
第二句是:你為什麽要攔著我。
不用再問,我和瞎子也大緻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身為男人,趙奇未必就不好色,但他對蕭靜的感情早已超脫了情-欲。
那人頭燈並沒有幻化出能令男人淪陷的溫柔鄉,而是化作了蕭靜的模樣,引得趙奇上吊。
斷定趙奇是自尋短見,那是因為,被瞎子一刀砍斷的,正是趙奇本人的皮帶。
顧不上跟趙奇多說,又急匆匆跑到另一個隔間,開門後看到的場景,又一次讓我瞠目結舌。
同樣的床,甄意外正站在床上,跳著腳的用皮帶猛-抽一件事物。
而且一邊抽,一邊不斷的大罵:“八格牙路,你媽蛋,騷-貨,法克魷……”
那東西早就沒了原來的模樣,但仍然能分辨出,那應該是一盞燈籠。
就連最後跟進來的趙奇也都看傻眼了,“他……他這是瘋了?
”
我反應過來,掏出一把雄黃,朝著床上甩了過去。
星火黑煙升騰,甄意外終於清醒過來。
劉瞎子瞪著眼兒問他:“你這是跟誰啊?
”
“咱們還是讓姓唐的給坑了?
”甄意外這次反應倒是快的很,低眼看了看,使勁揉了揉眼,又看了看,跟著跳下床,“這玩意兒是啥?
扇子?
靠,總歸是邪門玩意兒就對了。
我跟你們說,我一進來,先是被一陣光晃的眼花繚亂,跟著居然就到了我沒被醫院開除那會兒的出租房附近了。
那後邊半條街的發廊,我進了其中一間……結果一進包間,我次,進來的居然是個穿和服的小娘們兒。
我當時就一愣神,我問她是不是‘考斯撲雷’,她居然用日語跟我回話。
我次,還真是個小鬼子女-優啊。
那我還客氣啥,那就……”
我和瞎子面面相覷。
瞎子含糊道:“這孫子平常沒少看日-本大片兒,還是特另類那種。
”
我則從‘醫學角度’判斷:“丫在兩性-關系方面偏暴力傾向,反向說明,他在本性功能方面差強人意,甚至是無能,所以才會尋求另類的快-感。
不過還好,這要不是說在發廊的單間,而是在醫院的婦科病房,那我就非得把丫繩之於法。
”
瞎子哈哈大笑,拍著甄意外的肩膀道:“我現在覺得你之前蹲苦窯不冤枉,你有潛犯罪意識,是吧,婦科大夫?
哈哈哈……”
甄意外的臉皮是真不薄,說哪個男人沒點特殊癖好,但YY就隻能是幻想、過乾癮,不能真乾。
能有這麽一次‘實-操’的機會,也是這邪門東西沒腦子。
老子以前租的屋子一個月一千一還不包水電,後邊小街的發廊100塊錢起步。
我尼瑪,就這消費檔次,你給我整一個‘拍片兒’的,糊弄鬼呢?
連趙奇都忍不住笑出聲了,“以後別去那種地方消費了,沒有市場就沒有買賣。
”
這時我才發現,除了杜鵑和人皮燈籠在外邊,就連一直跟著我的仇雪莉居然也沒在身邊。
出了門,看到仇雪莉身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兒,倆人都是面露懼色,那些個沒有幻化成人的燈籠,更都快躲到走廊那頭了。
瞎子說:“她們肯定是被婦科大夫剛才的行為給嚇到了。
”
“未必。
”
我低眼看著他提在手裡的菜刀,“你這刀原先是幹什麽使得?
”
“切菜的啊。
”瞎子把刀舉起來衝我晃了晃,“不過佳音特奇怪,從我倆在一塊兒起,她就跟我明令禁止,不讓我碰這刀。
”
我說:“那就對了,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四毛讓你帶一把菜刀來了。
就剛才那人皮燈籠,普通的刀砍下去,多半不會有損傷。
你一刀下去,不光把燈籠砍成了兩半,連裡頭的妖魂兒都砍沒了。
能這麽厲害,除了佛殺生,我想不出它是別的。
”
“佛殺生?
什麽玩意兒?
”瞎子問道。
“這我知道。
”回答他的是甄意外,“北地鐵,南地燒,東邊錘,西邊淬,百年的佛爺,殺生的兇刀。
”
瞎子瞪眼道:“這特麽都什麽玩意兒?
”
我說:“什麽東南西北的我也沒聽懂,可這刀肯定不是用普通法子鑄造的。
但可以肯定,打從有這把刀起,它就沒沾過葷腥,隻切素菜,就像是和尚隻吃素一樣。
可是素菜隻是咱們一般人認為的,依照佛道說法,萬物皆有靈性。
有靈性,可滋生,那就不能算是死物,而是生物。
因此,佛道食素,也算是另一種‘殺生’。
也正因為這樣,古往今來除達摩祖師喝風食暈能成正果,其餘佛道修行即便成了所謂正果,也難逃六道輪回。
”
“這個我知道。
”甄意外插口道,“天上地下的神仙這個下界那個轉世,就沒聽說過如來佛降世臨凡的。
”
瞎子懵懂道:“我就聽佳音說過一回,這菜刀是她爸,也就是我老丈人不知道從哪兒淘換的,從她記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
看著他頸間的陰瞳,再看看菜刀,我感歎道:“段大哥不愧是鐵算盤,很有可能他很久以前就算到,我們家女婿會遭遇劫難,所以才不辭艱辛淘換來這麽一把佛殺生啊。
”
“我次,你沾便宜就上是吧?
”瞎子哪肯吃嘴上的虧,“我改明兒生倆兒子,二的叫劉富貴,大的叫劉……”
“滾蛋!
”我愣是把‘榮華’倆字給懟了回去。
轉向仇雪莉等,讓她們不用恐慌,杜鵑更不必嚇得‘原形畢露’,我們是‘盟友’,絕不會互相傷害。
此言一出,不光杜鵑長出一口氣,又再變回‘緋聞製造機’繼續嘲諷瞎子,其餘人皮燈籠竟也都幻化成了人形。
不同的穿戴風格,不同的衣飾打扮,相同的一點——全都是風華豔麗的美女。
一時間,我感覺自己不是在什麽佛艛上,而是到了古負盛名的秦淮河畫舫上,但想到這些女子的遭遇,隻覺得皮膚下頭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來回躥騰一樣……
“咱們現在怎麽辦?
”有了剛才的經歷,趙奇像是徹底被打沒了自信和勇氣。
劉瞎子道:“唯一通上層的出入口被咱堵住了,‘所長’就算想跑,一個人也整不開。
”
“咱不急著找他,不過要是碰巧遇上的話,我還真不願意這會兒就跟他撕破臉。
”我這話明裡是回應瞎子,實際是說給仇雪莉等人聽的。
仇雪莉歎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倚仗你,就不會破壞你的任何計劃。
再說了,老餡兒對我們並非沒有防備,他隻要帶著那把剝皮刀,我們就誰都不敢靠近他。
”
“剝皮刀。
”我朝著瞎子、甄意外和趙奇點頭道,“都記住了,所長,身上有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