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
蘇錦沅疼的直打哆嗦,說話時聲音極低,“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
謝雲宴緊繃着下颚,一聲不吭。
“阿宴……”
抱着腰間的手突然一用力,像是要将她腰都折斷似的。
蘇錦沅倒吸口氣,嘴裡還沒說完的話瞬間斷掉,隻能有些狼狽的靠在謝雲宴懷中,被他抱進了院子裡。
地上的血迹早被雨水沖掉,等進了房中,蘇錦沅才發現門前還躺着兩具屍體,房裡裡四周都被翻的亂七八糟,櫃子、抽屜,桌上,床上,凡是能放東西的地方都被掀了開來。
而杏兒躺在一旁榻上,血淋淋時,面若金紙。
“杏兒!
”
蘇錦沅掙紮起來,想要過去,這次謝雲宴沒攔她,隻沉着眼将人抱着放在旁邊。
蘇錦沅瘸着腳拉着杏兒的手,急聲道:“杏兒,杏兒你醒醒……”
“少……少夫人……”
杏兒緩緩睜眼時,氣息微弱,身上的衣裳早就被血浸透,見到蘇錦沅時,她格外的開心,
“你,你沒事就……就好……”
蘇錦沅眼眶一熱,緊緊抓着她的手:“我沒事,你也不會有事。
你撐着一些,已經去找大夫了,我叫席君甯過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
“治,治不好了…”
杏兒張嘴說話,就嘔出一口血來,那血濺在了蘇錦沅臉上。
蘇錦沅渾身泛冷,一口打斷她的話:“能治好的,一定能好,你别睡着,你聽話……”
鮮血染紅了杏兒的臉,喉間沁血時,發出嘶嘶的喘息聲。
她扯着嘴角笑時,眼如彎月,隻笑了一下就疼的直哆嗦,用力抓着蘇錦沅的手,斷斷續續的說道:
“少,夫人,你……你替我照顧我弟弟好不好……”
“我……我藏了銀子,在床下,你幫我交給弟弟,别……别讓人,欺負他…”
她邊說,那血就邊流,
“少夫人,杏兒很喜歡你,你……你是第一個願意教……教奴婢的人,還有阿茵小姐,奴婢新學了燈盞糕,還沒做給她吃呢……”
她喉間不斷咯血,聲音越來越弱,像是疼的忍不住時,蜷着身子時渾身都在打顫,“少夫人,奴婢好疼啊…”
像是有人拿着刀子,絞着她的五髒六腑。
“你别說了,别說了!
”
蘇錦沅哭得不能自已,伸手捂着她嘴邊的血,像是想要替她堵住,可那血卻順着指縫不斷的流,“你忍忍,你别睡……”
她扭頭嘶聲道,
“大夫呢,大夫!
!
”
手被握住時,冰涼滲人。
杏兒看着向來運籌帷幄,清冷自持的蘇錦沅淚流滿面的樣子,低低說道,“别……别哭…”
“奴婢不疼了……一點,一點都不……疼……”
“少夫人,别……”哭……
她閉上眼時,聲音消散,手垂落時被蘇錦沅一把抓住。
“杏兒!
!
”
蘇錦沅抓着她的手,就那麼看着本該鮮活的小丫頭死在自己懷裡,看着她閉着眼如同凋零的花,再無生息。
“杏兒……”
她淚湧如泉,猛的低頭埋在杏兒頸間時大哭出聲。
那血染紅了整個臉,混着雨水眼淚分不清楚。
滿屋子的人都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誰都沒有想到,白日裡還笑容燦爛的杏兒,會香消玉殒。
蘇錦沅哭得狼狽不已,伏在杏兒身上時,那哭聲讓人想要落淚。
謝雲宴緩緩蹲在蘇錦沅身邊,伸手握着她肩膀:“大嫂……”
“我要殺了他們!
!
我要殺了他們!
!
!
”
蘇錦沅緊緊抱着杏兒的屍身擡頭時,眼裡全是赤紅血色。
那淚混着血時,恨意幾乎彌漫出眼眶,而幾乎溢滿整張臉的殺意,更是讓得蕭老夫人他們都是心中巨震。
謝雲宴卻隻是輕環着她,緊抿着嘴唇,一字一句道:
“好,殺了他們。
”
你别哭。
他低啞着嗓音說道,
“我不會放過他們。
”
……
大雨傾盆,那雨幕像是要将天地都連起來一樣,黑沉沉的雨幕讓得外間樹影都變得搖曳起來。
狂風吹過時,房頂的瓦檐被掀翻起來,“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徐閣老心中一咯噔:“什麼時辰了?
”
徐振柏說道:“亥時了吧,父親,不若您先歇着。
”
“歇什麼歇!
”
徐閣老瞪了長子一眼,手裡的書猛的合上時,隻覺得心頭焦躁的厲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挂心那些人去蕭家的事情,亦或是那下落不明的謝雲宴和賬本,他這段時間就沒睡一個安穩覺,這會兒别說是去躺着,就是待在這裡都有些坐立難安。
将書放在桌上,徐閣老就沉聲道:“都這麼晚了,去蕭家的人怎麼還沒回來?
”
徐振柏見他憂心忡忡,有些不以為意:“這麼大的雨,想要行事總不如平日裡來的方便,更何況蕭家那邊也不是尋常之地,哪怕有收買的人幫着,也總得廢些時間。
”
見徐閣老依舊緊鎖着眉心,他安撫着道,
“父親就别擔心了,我已經打探清楚,蕭家最厲害的那幾個人,這次都被謝雲宴帶去了西北,留下來的那幾個隻要讓人困住就行。
”
“那個蘇錦沅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又隻有個會武的近随。
”
“咱們趁着丹南縣主收買的那丫頭行事的時候下手,将人引開,不會出差錯的,而且說不定那蘇錦沅倒黴,真就被丹南縣主的人弄死了,咱們還能撿個便宜。
”
他們要的,隻是蘇錦沅手裡可能握着的東西,至于她是死是活,于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差别。
要是丹南縣主收買的那丫頭真能成事,那就最好不過了。
謝雲宴弄死了他們的人,他們也能叫他嘗嘗痛失親人的滋味。
徐閣老聽着長子的話,眉心松了一些,可心中卻依舊有些不安。
窗邊被風吹的飒飒作響,房頂上落雨的聲音,更像是密集的鼓點,叫人心口憋悶。
徐閣老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間雨幕,朝着徐振柏說道,
“不行,我總覺得心裡不安,你出去看看,順便派個人避開宵禁,去蕭家附近瞧瞧情況,若有萬一,也好應對……”
“砰!
!
”
話音還沒落,院門就被巨力沖撞開來,外間有人踉跄着跑了進來,渾身是水的闖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