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誰的醋壇子打翻了
待兩人恢複和平的氛圍之後,百裡墨卿才拉着她手,走向東邊的水榭涼亭裡。
那裡景色怡人,有山有水,是談話的好地方。
霧水蓮花在湖面盛開,光彩奪豔,淡淡的蓮花清香襲來,讓人瞬間感覺到心情開朗。
“我跟你說這事,沒有想挑釁你的意思。
”
“我是想說,你那兩個哥哥,或許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厭惡你。
”
舒禾剛緩和的臉,又微冷下來,她撤出了手,目光盯着他,“你想說什麼?
”
百裡墨卿知道她對舒元清、舒元起還心存芥蒂,所以才會不開心聽到關于他們的話題。
隻是,有些話,或許他說更合适。
“你知道,舒元清給你立過衣冠冢嗎?
”
舒禾看着他,忍不住臉上露出諷刺,“我為什麼要知道這件事?
立衣冠冢,這是什麼好事嗎?
”
“我不是這個意思。
”
“我是想說,每年的二月初五,舒元清和舒元起,都會一起去你的衣冠冢前,一呆就是一天。
”
本不想再聽下去的舒禾,卻在這時怔住了。
“你應該知道二月初五是什麼日子吧?
”
“你的生辰。
”
“他們沒選你的‘忌日’去祭拜,而是選擇了你的生辰之日……”
百裡墨卿凝視着她,看着她眼中浮現的痛苦和掙紮,他心口微酸。
“你要知道,那個時候,是你剛剛傳出‘死訊’的時候,也就是你名聲最差的時候!
”
“如果真的像你認為的那樣,舒元清和舒元起從來都是看不起你的,厭惡你的,那他們真的會花心思,去為你做一個衣冠冢嗎?
”
還每年在她生日的時候,去祭奠她,陪伴她。
“後來,舒元清出事失蹤,最後傳出死訊,你二哥舒元起,便在你的衣冠冢旁,給他也立了一個冢。
”
“這兩個衣冠冢,就在上和府後山腰的一個山洞裡。
”
“我回京之後,去過一次那個衣冠冢,本想把它給填了的,可去了之後發現,那山洞裡,其實不止兩個冢。
”
“舒元起還建了他自己的衣冠冢……”
“我想,他是早已做好,随時去死的準備了。
”
舒禾坐在水榭旁,久久無法回神。
上和府後山的山洞,那是小時候大哥哥經常帶她和二哥哥去玩的地方。
那是他們的秘密基地,那裡埋着他們母親一半的骨灰,是隻有他們三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大哥哥還說,将來他們三個都要埋在這裡,不能讓母親一個人,留在這個黑暗陰冷的山洞裡,無人陪伴。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把她的衣冠冢,立在那個地方。
原來,那兩個哥哥從沒忘記他們小時候的約定啊!
所以,他們并沒有表面上那麼厭惡自己的,是吧?
可曾經那些刺耳的話,嫌惡的目光還曆曆在目,難道她親眼看到的,才是假的嗎?
她眼中淚水朦胧,卻倔強地不願落下。
她仿佛與自己打了一個賭,一旦落下了眼淚,她就輸了。
百裡墨卿上前,手指壓在她的眼角。
她下意識轉頭,眼眶一松,珍珠一般的淚水瞬間滑落。
妩媚明豔的臉龐,如同開春雨後的海棠花瓣,令人不受控制地心生憐惜。
他幾乎用了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在她耳邊輕語。
“或許他們确實被虛假的畫面,欺騙過眼睛,可我也相信,他們對你的骨肉親情,也是真實存在的。
”
“可能,有些難聽的話,隻是因為恨鐵不成鋼;又可能是因為年少輕狂時,無法接受因為你,而遭受别人異樣的目光。
”
“在盛怒之下,他們對你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
“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也想跟你好好溝通,好好聊聊的?
”
“隻是,你們之間橫着一個小人,那小人,讓本該親愛的兄妹,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舒禾看着他,胸口酸澀,忍不住發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
如果不是知道一些内情,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點頭,為她擦去了眼角的眼淚,“在北铩城,你走後,我跟舒元起聊過。
”
得知自己的親妹妹就在眼前,而他卻沒認出來,他幾度失聲痛哭。
臉上的慚愧和懊悔,看得他都覺得難受。
“他說那時候,他們很多次想找你談談,可是你都拒而不見……”
舒禾驚住了。
她不想見?
明明是他們……
腦海裡的思想戛然而止,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秋菊。
舒月!
又是她!
難怪她會給自己送丫鬟,難怪那時候秋菊總是守在她院外,不知跟誰說話。
那時候,她還以為是秋菊因為讨厭自己,所以不願跟她呆在一個屋檐下,也不願跟她交心;原來,她隻是奉了命,為她推拒一些她“不該”見的人啊!
呵呵,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啊,心思,還真是周到啊!
一個秋菊,就将她完全的與世隔絕了……
百裡墨卿沒有再說了。
很多話不用說太清楚,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
不管是兄弟,還是仇人,總要她自己體會的。
“明日我要離開京都一趟,等我回來,南起差不多也能把依兒接回來了。
到時候,我們起程安州,去見見外公。
”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不過舒禾失落的情緒,确實被他一句話帶出來了。
“南起回來了?
”
聽西竹說,南起幫她逃跑的事被百裡墨卿發現了,南起被罰在山中面壁思過,好幾個月都沒下山,也沒人跟他說話。
就相當于被打入了冷宮。
以他那個性子,也不知道那幾個月是怎麼過來的。
後來她身份暴露,百裡墨卿這才把南起調了出來。
不過,他不是去鎮北軍那邊了嗎?
“哼,你們倆倒是關系好!
一個甯願背叛主子也要幫你,一個,自己的事還沒理清楚,就想着關心他!
”
舒禾從這話裡聽到了幾分酸意,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