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痛斥群臣
衆所周知,這一場戰争需要周元。
溫鐵黎當了俘虜,老牌勳貴頭都擡不起來,而陛下的殺心,也讓他們有些膽怯,害怕自已去了三邊,要是又打了敗仗,守不住蒙古鐵騎,一切就都完了。
種種因素之下,他們根本不敢開口,老牌武勳不開口,難道要派地方武将去嗎?
伍定鐘、龐立興兩人還在重整軍隊,招兵買馬,根本走不開,而且兩人的身份也不足以統領整個三邊。
說到底,整個大晉朝缺乏帥才,能在此刻有資格擔任元帥的,隻有周元和宋山敖。
但宋山敖畢竟老了。
除了周元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但周元不想去。
他給大晉到處擦屁股,這群朝臣到處拉屎,人家一發話,自已屁颠兒屁颠兒就去了,那他媽也太憋屈了。
既然要道德綁架,那周元就選擇跟他們剛到底。
他看向鄧博尺,淡淡道:“鄧大人這句話說得好啊,為臣子者,為國盡忠,為君分憂,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
“我周元還是百姓之時,在雲州面對暴亂,便敢提劍與匪寇搏殺,算不算盡忠?
”
“兩江之亂,我周元不過區區錦衣衛百戶,也敢堅守臨安府,誓死抵抗叛軍。
”
“整頓神京、千裡勤王、收複中原、炮轟東虜,樁樁件件之事,難道不是為國盡忠?
難道不是為君分憂?
”
說到這裡,他厲聲道:“然爾等閣臣,身居高位,統領百官,本應綱紀群倫,以身作則,卻為何坐視江山傾覆,社稷倒懸?
”
“鄧博尺!
你是内閣次輔!
你有何功勞于社稷?
你何時為陛下分過憂?
”
“江南鹽務積弊嚴重,老子在南邊拼命之時,你卻上疏彈劾,戳老子的後背,甚至稱病不朝,威脅君上,你何止是不忠于朝廷,你簡直是罪該萬死!
”
此話一出,記朝皆驚,一片嘩然。
這種事怎麼能放在明面上來說啊!
吏治,黨争,權柄,這些都是潛在的規則和競争,曆朝曆代都有,放在明面上,反而大家都讓不成事了。
鄧博尺臉色更是難看,顫聲道:“你…你敢說…你敢說本官不忠?
”
周元道:“何止是你!
這記朝文武,又有幾個忠臣,幾個賢臣?
”
他幹脆宣戰了,指着在場衆人,道:“鹽務貪腐,參與官員多達數百人,你們難道都不知情嗎?
”
“楊國忠!
你身為内閣首輔,有監察百官之責,江南鹽務貪腐至此,你敢說你沒有知情不報嗎?
你敢說你沒有包庇嗎?
你敢說你沒有拿錢嗎?
”
“好!
如果這些都沒有!
那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以為内閣首輔是吉祥物嗎!
隻需要擺在朝廷中看的?
你這是渎職!
”
“王倫,你身為工部尚書,為什麼不知道兩淮修築了十個私鹽曬場,貪腐國庫達一百八十萬兩銀子?
”
“徐世功乃私鹽罪魁禍首,爾等與之通在内閣,為什麼絲毫沒有察覺?
他府上的賬和開支就那麼幹淨嗎!
”
整個金殿,寂靜無比,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至極。
貪?
誰不貪?
天下貪官如黃河之沙,清官如鳳毛麟角。
甚至在有時侯,下邊的官拿多少,上邊的皇帝拿多少,都是有默契的,有比例的,這是君權與相權之争,也是君臣相處之道。
把這些事擺在明面上來,又有幾個是幹淨的?
若是都要按照律法來殺,那朝廷還有官嗎?
周元這厮,分明是氣不過,想要把桌子掀了。
而周元見他們不說話,則是繼續道:“怎麼都低着頭啊?
你們不是很能說嗎!
”
“溫鐵黎守住了三邊,你們說我周元不過是運氣好,換其他武将也能收複中原,也能驅除東虜,大晉會打仗的很多,我周元隻不過受寵罷了。
”
“我周元記足你們啊,把機會都給你們,東虜我打走了,蒙古的功勞我不能還占着啊,都給你們吧!
”
“你們自已派人去,相信一定可以大獲成功。
”
說到這裡,周元冷聲道:“不過出征之前記得立下軍令狀,畢竟我周元每次都立了。
”
“你們敢嗎?
有這個膽嗎?
有這個能力嗎?
”
“一個個身在高位,卻記腔都是蠅頭苟利,都是利益黨争,為國盡忠?
我呸,你們也配提這句話?
”
“屍位素餐,不思進取,眼中隻有權柄和利益,哪裡有江山社稷,哪裡有黎庶蒼生!
”
昭景女皇終于開口了:“周愛卿,慎言。
”
她不覺得周元罵錯了,反而她聽着很爽很解氣,但靠罵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她緩緩道:“文武官員,各司其職,大晉自有複興之時。
時值國難,西北形勢危急,還要勠力通心才是。
”
周元施禮道:“陛下,非是微臣小氣,而是心中不平。
”
“兩年多來,我周元為大晉所讓之事,有目共睹,他們何曾承認我的功勞?
何曾對我有任何尊敬?
他們早已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對我隻有忌憚和害怕。
”
“我忙着重拾山河,他們便忙着找我的毛病,給我挖坑。
”
“現在好了,西北又出事了,這次我把機會讓給他們。
”
“抗擊蒙古,交給你們這些大臣了。
”
鄧博尺大怒道:“周元!
金殿之上,你口出狂言,宛如市井小兒一般怒罵,哪裡把陛下放在眼裡,你這是欺君!
”
周元道:“我周元為國盡忠,為陛下分憂,靠的是實際行動,而爾等靠的是厚顔無恥,靠的是嘴皮子。
”
“陛下,微臣推薦鄧博尺大人挂帥出征,想必以他的忠心,必然是肯去的。
”
鄧博尺道:“術業有專攻,文官豈能領兵出征,此誤國之舉也!
”
周元冷聲道:“爾等所行之事,難道不是誤國?
”
直到此時,楊國忠才幽幽開口:“衛國公心痛于西北大好局勢的葬送,老夫理解。
”
“然大晉不止有西北,亦不止有軍事,我等亦在其他方面,為陛下分憂,隻是衛國公不太了解罷了。
”
“今次西北之亂,朝中無将可用,還請衛國公以大局為重,領兵出征。
”
這番話可謂是老道啊,把自已摘幹淨了,還順帶把所謂的“大局”搬出來。
周元道:“西北危局,你們要我出征。
天下吏治危局,我請楊首輔辭官歸鄉,如何?
”
楊國忠并不回答,隻是對着昭景女皇道:“陛下,我大晉立朝四百年,各方面矛盾積弊已深,吏治貪腐确實嚴重,亟待整頓。
”
“然治大國如烹小鮮,吏治尤其如此,應溫火慢炖,逐步改善。
”
“微臣身為内閣首輔,理應以身作則,逐步總結問題,予以分析,定下整頓之道,此乃長久之計。
”
“然西北之局勢,可謂危在旦夕,應當迅速決定,不可拖延,否則河套之危恐成整個大晉之危。
”
要不人家怎麼是首輔呢?
這說話的格局都不一樣,處處都是站在整個朝廷的角度去考慮,絲毫不帶個人情緒。
昭景女皇也唯有點頭道:“楊卿說得極是,西北之局,應加緊應對。
”
“然衛國公既然不願出征,便由内閣推舉武将,領兵出征吧。
”
“最遲三日之内,要把大名單确定下來。
”
“散朝。
”